第二部 宝贵线索

双城记[电子书]

“我了解如何使你闭嘴,达雷先生,”横蛮无理的史曲孚说,“而且我会做的。假如这家伙是个绅士,我是不了解的。你可以告诉他,并代我问候他。你也可以告诉他,他把财产和地位给了那些杀人匪徒之后,他为什么不在那里作他们的首领,我真奇怪。然而,不,先生们,”史曲孚说,看看四周,并且握响他的手指,“我知道人类的某种性格,我告诉你吧,你将永远不会找到,像这家伙的人,会靠难得的受保护者的恩惠。不,先生们;在争斗中他总是跑得很快的,早已溜之大吉了。”

史曲孚说了这番话,又握响了手指,直向舰队街冲去,他的听众为他喝彩。大家都已离开银行,劳雷先生和查尔斯.达雷依然呆在写字台边。

“你愿意负责转交这封信吗?”劳雷先生说。“你知道交信的地方吗?”

“我知道。”

“请你向他说明:信已转到这里来了,我们满以为信已寄到这里,我们总会知道投信地址的,所以耽搁了好长时间。你可以向他解释清楚吗?”

“可以的。你就要从这里动身到巴黎去吗?”

“从这里,八点整。”

“我要回来,向你送行。”

对于自己和对于史曲孚以及其他许多人都感到不快,达雷尽量走到圣堂的偏僻处,急忙将信封拆开,看了信。上面是这样写的:

巴黎阿布巴衣监狱

一七九二年六月二十一日前任侯爵阁下,

我已被捕,落入村民手中,生命长期处于危险之中,受尽暴力与屈辱。而后经长途跋涉,被押解到巴黎。一路上历尽千辛万苦。不仅如此,我家被毁——夷为平地。

前任侯爵先生,我被监禁,将会受审,并且被处死(除非得到你的援救),据说是犯了背叛人民的大罪,因为我曾经代表一个流亡国外的人做过反对他们的工作,云云。我发誓我曾经遵照你的命令,为他们做事,没有反对他们,但是徒劳。我声明,在那流亡者的财产未被没收之前,我就已豁免了他们未付的捐税;并且不收地租;我也没有向官府起诉!然而这也是徒劳无益。我的唯一罪过是我曾替一个流亡者干事,那流亡者在何处呢?

啊!最仁慈的前任侯爵先生,那人移居何处呢?我在梦中呼叫?他现在究竟在哪里呢?我乞求上天,他不会来救我吗?没有回音。啊!前任侯爵先生,我在大海彼岸呼唤,希望通过巴黎有名的台尔生银行让你能听到我悲惨的声音!

为上帝,为正义,为仁爱,为你的声誉,我请求你,前任侯爵先生,救救我。我的过错无非是我曾对你忠心耿耿。噢!前任的侯爵先生,我祈求你也忠于我!

在这恐怖的监狱里,我每一刻都迫近于死亡,前任侯爵先生,我才写信给你,请你相信我的可悲而又不幸的服务。

受难者“盖白勒”呈上。

达雷心里潜在的不安由于这封信使之更为强烈。一个老仆人,一个好人,只因为忠实于他自己和他的家族而犯罪,那人的危难是如此迫在眉睫,似乎那人在痴痴地望着他,并对他责骂似的。此时他在圣堂街徘徊着,思索对策,他的面孔躲避着过路人的目光。

他很清楚,在对他的旧家族的声名狼藉和坏事做绝的恐怖之中,对他的叔父显然不满的怀疑之中,以及要他凭着良心对崩溃的体制的憎恶之中,他以后的行动是欠缺的。他很明白,在和路茜相恋的时候他放弃了他的社会地位,事情仓促,并不完美,然而他自己毫不在意。他知道他本早应有步骤地完成好和监察好,他曾想做,但一直没做。

他在英国所选择的家庭幸福,努力工作的必要性,时代的急剧变动,事变如此迅速接踵而来,甚至这一周的事故取消了上周没有成熟的计划,因此下周得重新开始;他深深知道他曾屈服于外界环境的压力:——没有感到不安,然而又没有继续主动抵抗。他曾经多次遇到有所作为的机遇,而又每次在反复挣扎中失去机会,直到贵族们从法国逃出来,他们的名位被除掉,财产被没收,被毁掉;这些情况他自己很了解,法国新政权将会知道因此而谴责他。

但是,他从来不曾压迫过任何人,不曾监禁过任何人;他也不曾强迫勒索过他应得的租税,还主动放弃它们,不图便宜,自食其力,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盖白勒先生是照书面指示行事,管理那些贫瘠的庄园,同情人民,把能给予他们的东西全给了他们;譬如冬季发给烧柴,夏季给他们一些收租的农作物(在高利贷者容许时),而且,毫无疑问,盖白勒为他自己的安全定在申诉中证明了这些事实,所以,现一切都会明白的。

这促成了查尔斯.达雷的决心,不顾一切要前往巴黎。

双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