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宝贵线索

双城记[电子书]

那可恶的家伙已和他的五六个特殊朋友钻到马车下面,用他的蓝色小帽指着那链条。那五六个特殊朋友听见爵爷询问,便立刻把他从车下拖出来,气喘喘地奉送给侯爵老爷。

“呆子,当我们停下来安装刹车的时候,那人趁机逃跑的吗?”

“爵爷,他猛地跳过山坡,头向下,好像一个人跳进河里似的。”

“当心,盖贝尔,走吧!”

正在窥视链条的五六个人呆在车轮中间,好像几只羊似的;车轮突然转动,他们能保住自己的皮骨就算幸运;看来他们无有别的什么可幸存的了,否则,他们不会如此侥幸。

马车驶出村子后向山坡驰去,由于山的陡峭,它只好减速。马车缓如踱步,在夏夜的奇花异香之中摇晃着爬上山去。两个御者,在代替怨魂的无数偷偷袭来的蚊虫包围之中,挥舞着鞭子;侍从护行在马匹旁,开路仆役在前面昏暗的远处,脚步匆匆,声声入耳。

在山坡的最陡峭之处,有一小块墓地,立着一个木十字架,上面新刻着我们的救世主耶稣圣像;这是一个粗简的雕像,乡下的生手雕匠所做,不过,他根据生活——或许他自己的生活对雕像进行了研究而制作的,因为雕像十分粗陋,瘦得可怕。

面对着这大堆长期日益深重的苦难标志,虽然还未到极点,一个妇女跪在那儿。当马车开到她面前时,她回头一看,急匆匆地站起来跑到车门边。

“你呀,爵爷!请求你,爵爷。”

爵爷不耐烦地哼了一声,不动神色,只是向外看看。

“怎么!什么事!总是请求!”

“爵爷,为了上帝的仁慈!我的丈夫,就是那山林人。”

“什么你的丈夫,山林人吗?你们总是这样。他缴不出款么?”

“他已全缴过了,爵爷。他死了。”

“好,他平静了。我能使他复活吗?”

“啊呀,不,爵爷!他躺在那边,一小堆荒瘦的草下面。”

“唔?”

“爵爷,那边有许多小堆枯草,是吗?”

“又来了,唔?”

她的相貌好像一个老太婆,其实年青。她的情绪极度悲伤,猛力地合握着那双筋脉显露、节痕累累的双手,然后把一只手放在车门上——温柔地抚摸着,仿佛它是人的胸部,希望它能感受到这请求的触摸。

“爵爷,听我说!爵爷请听我的请求!我的丈夫活活穷死!已穷死了这么多人,将会有更多穷死的。”

“又来了,唔?我能喂养他们吗?”

“爵爷,天知道;但我不问这个。我只请求你给我一块石头或木头,刻上我丈夫的名字,放在那里,标明他安息的地方。否则,那块地方就会认不出来了,那么到了我穷死的时候,我就会被埋到别的荒瘦的小草堆下。爵爷,荒瘦的草堆是这样多,增加得这样快,这儿是太穷了。爵爷!爵爷!”

侍者将她从车门口推开,车突然快马加鞭地奔跑,她早被扔在车后的远处,于是爵爷又由那怨魂护送着,迅速飞驰,离三五英里的住宅越来越近。

他的周围充溢着夏夜的馨香,如雨露洒下,公平地洒在距离不远的泉水池边的那些满是尘垢、衣衫褴褛、辛劳而形容憔悴的人群身上。修路工人对着这群人夸谈着他所见过的那个幽灵般的家伙,借着蓝色小帽的帮助,否则,他什么都不是,这只是这群人耐烦静听的时候。这群人逐渐变得不耐烦了,都接连离开,于是房子的小窗渐渐闪出微弱的灯光;当窗户变暗,星星闪出更多时,那些灯光仿佛不是熄灭了而是飞到天空去了。

这时,侯爵老爷已深陷在一座大宅和许多参天大树的阴影之中。当他的马车停住的时候,那华丽大烛台的光将暗影消除,邸宅的大门向他敞开。

“查尔斯先生呢,我等着他,他从英国来了吗?”

“爵爷,还没有到。”

9戈尔贡的首

侯爵老爷的别墅是一座庞大的建筑物,它前面有一个石砌的大庭院,院里有两路石阶通向大门的石走廊。这儿一切都是石砌的,四周立着厚沉的石栏杆、石瓮、石花、石人面、石狮头。两个世纪以前,当它竣工的时候,似乎戈尔贡戈尔贡(Gorgon),希腊神话,有蛇发而面容狰狞之魔女,凡见者立即化为硕石。的头探视过此地。

双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