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稍后。”
“在这深夜,他是不合时宜来到船上的唯一的一个人吗?”
“他碰巧是那唯一的一个人。”
“劳雷先生,不要管‘碰巧’。他是深夜上船来的唯一的人吗?”
“他是。”
“劳雷先生,那时你单独旅行,还是与同伴一道呢?”
“有两个。一位绅士和一位小姐。他们都在这里。”
“他们都在这里,那时你同这犯人交谈过吗?”
“没有。暴风雨的天气,航途漫长而艰难,我一直躺在沙发上,几乎从岸边到岸边。”
“梅尼特小姐!”
刚才所有眼睛都转向这位年轻小姐,现在又转向她,她从座位上站起来。她的父亲也跟着站起来,把她的一只手扶在他的手臂下。
“梅尼特小姐,你瞧瞧这犯人。”
被告面对着如此让人怜爱,如此热烈、美丽的青春,是比面对所有那一群人更为难受。他好像站在坟墓的边缘,要离开她似的,此刻,一切好奇的目光都无法使他平静下来。他那匆忙的右手将药草叶叠成想像中花园里的花床;企图控制和稳定情绪的种种努力抖动着他的嘴唇,唇上的血色迅速消退。大绿头苍蝇的嗡嗡响声又高昂起来。
“梅尼特小姐,你从前见过这犯人吗?”
“是的,先生。”
“在什么地方?”
“刚才讲过的那邮船上,先生,处于同样的情况。”
“你就是刚才谈到的那位小姐吗?”
“噢,顶不幸,我正是!”
她那怜悯的哀婉调子融入审判官的不那么悦耳的声音之中,这时他要狠狠地说:
“问你什么就答什么,不要解释。”
“梅尼特小姐,你在那一次渡过海峡的旅途中同这犯人交谈过吗?”
“是的,先生。”
“想一想。”
在深沉的寂静之中,她用微弱的声音回答:
“当这绅士上船的时候——”
“你是说这犯人吗?”审判官皱着眉头质问。
“是的,长官。”
“那就是说那犯人吧。”
“当这犯人上船的时候,他注意到我的父亲,”她转动着眼睛,亲切地望着站在她身旁的父亲,“疲倦不堪,十分衰弱。我父亲身体这样虚弱,我怕他经不起风寒,所以在甲板上船室的阶梯附近替他安放好一张床,我便坐在那儿看护着他。那一夜没有别的旅客,就只有我们四个人。这犯人不错,他指导我如何保护父亲以避风雨,改进了我原来的安排。我不懂如何安排才好,不知船上的风向。他对我父亲的状况给予极大的同情与关心,并替我办好一切事情,我确信他是出于真心诚意。在这样的情况下开始交谈。”
“让我打断你一下。他单独一人上船吗?”
“不。”
“有几个人同他上船呢?”
“两个法国绅士。”
“他们一起商谈过吗?”
“他们一直商谈到必须下去到他们小船上的最后时刻。”
“他们传递过和这些表册相似的什么文件吗?”
“他们传递过一些文件,但是不知道是什么文件。”
“大小和形状与这些相似吗?”
“也许,虽然他们就站在我面前低声讲话,但我真不知道讲什么。他们站在船室阶梯的顶上,利用那里挂着的灯的暗光;我听不见他们谈什么,因为声音太低,只看见他们在瞧那些文件。”
“现在,梅尼特小姐,你同犯人谈什么?”
“犯人对于我坚信不疑、开诚布公——这是因为我无依无助的处境——而他是善意的,好心的,对我父亲是有好处的。我希望——”她顿时流泪,“我今天不会以做伤害他的事来回报他。”
大绿头苍蝇又嗡嗡响了起来。
“梅尼特小姐,你有义务提供证据——而且必须提供——不可逃避。假如犯人不完全理解,甚至不愿意你的做证,也请你继续说下去。不过,除非现在仅他一人在庭。”
“他告诉我他是为了一种微妙的,难度很大的事务而旅行的,这种事情也许会使人陷入灾难之中;所以他在旅行中用假名。他说这件事情需要他在几天之内到法国,并且在以后长期往来于法国和英国之间。”
“他谈到过美国吗?梅尼特小姐,详细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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