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宝贵线索

双城记[电子书]

昨晚,爵爷在外面便餐,在那儿观看了喜剧和盛大歌剧的精彩表演。几乎大多数晚上,爵爷都带着妩媚的伴侣出去吃便餐。爵爷如此多情善感,所以在处理那些国家机要的讨厌问题上,喜剧和歌剧对他产生的影响远远超过法兰西全国的各种需要之上。给法兰西所提供的这种享乐情况,正如其它国家同样提供的类似情况一样!——英国也一样,(例如)在快活的斯图尔特出卖英国的痛惜与悔恨的日子。

爵爷对于一般公事有一种确实高明的见解,即万事顺其自然,对于特别公务,他也有另一种高明见解;一切必须照他的道理行事——那就是权利与金钱的硬道理。对于他的种种享乐,有一般的和特殊的,爵爷还有另一种确实高明的看法;这世界正是为它们而创造的。他的命令的原文是(不过改了一个代名词,不算多):“地和地上所有的都是我的,爵爷说。”《新约.哥林多前书》第十章二十六节,“地和地上所有的都是主的。”

不过,爵爷逐渐发现一些低下的困惑慢慢爬进了他的事务中来,这些事务有公有私,为了这,他不得不结交一位承办捐税的监督,至于国家财政,由于爵爷完全不懂,所以必须物色一名懂财的人去干;关于私家财政,爵爷比不上租税收入总监富有,而且,在多少代人奢侈无度,挥金如土之后,爵爷日趋贫穷。爵爷的妹妹还没有脱去面罩和修道院的袈裟,他就将她作为奖品奖给一位曾家庭贫寒而现在富有的租税收入总监。这位总监,手持顶上装有金苹果的藤杖,现在外面房间等候的那群人中间,除了贵族血统的上等人之外,他是很受尊重的;上等人包括他自己的妻子在内,都对他投以极大的藐视目光。

总监是一个奢侈的人。他的马厩里有三十匹马,厢房里二十四个家丁,六个婢女伺候着他的妻子。作为似乎什么都不干,只是尽力掠夺和剥削他人的人,总监——然而他的婚姻关系有益于社会道德——在那天来爵爷住宅拜访的显贵中间至少是最现实的。

虽然这些房间看起来很漂亮,按那个时代的品位和技艺进行了各种设计的装饰,但老实说,并不安全;使人联想到在不远的地方夜里酗酒、衣衫褴褛的穷人(离二者不远,离两端的距离相等的中间的圣母NFDA7望塔可将二处一览无余),这些爵邸宾朋如果觉察到的话,会感到非常不安。这些陆军军官不了解军事;海军军官不懂舰艇;文官不知时事;厚颜无耻的教士们更是俗不可耐,他们那挑逗的眼神,放纵的长舌,放荡的生活,与他们的身份是完全不相称的。然而,他们又全都摆出尽心尽责的架子来滥用职权,不过,他们或多或少都听从爵爷的命令,因此混入所有公共机构,捞取一官半职;这些事是数不胜数的。另外还有一类人,与爵爷和公务无直接关系,而且,与现实生活以及通过正道所达到的生活目的也同样无任何关系;这种人为数不少。有些是医生,因为医治那些根本不存在的、想象的小病而兜售美味的补药而发了大财,他们微笑地诊断着坐在爵爷客厅里的富贵病人。有些是谋士,曾经策划过改良国事小弊端的各种方案,而从没有认真地做过一件铲除罪恶的事,他们在爵爷的招待会上喧嚣新闻,蛊惑人心,空谈之声吹进任何人的耳朵里。有些是什么都不相信,只想用言语改造世界的哲学家,正在用纸牌建造巴比尔塔用来观测天象,正在爵邸的奇妙的集会里对着关注点金术的化学家谈话。这些出生名门贵族的优雅的绅士们在爵爷的邸宅里处于最典型的精疲力竭的状态,他们的最高贵血统处于非常时期——一直以来——由于对人类兴趣的每一种自然物抱冷漠态度而众所周知。这些名门贵族把这各种各样的显要人物留在繁华的巴黎,混在爵邸来集会效忠的这群人中的密探——占这些彬彬有礼的贵客中的一大半——因此,在社交界的天使之中很难找到哪怕是一个太太从举止和外表上是一位真正母亲的人。的确,除了把一个讨厌的东西带到这个世界的简单行为之外——这行为离母亲这个名字的实现还差得远呢。农妇们把一身土气的孩子们紧紧地抱在怀里,抚养他们成人,而迷人的六十岁的祖母像二十岁的女孩打扮得妖艳夺目,与人共进晚餐。

不现实的颓废损坏了出席爵邸集会的每一个人。在最外面的房间里,有六七人例外,这些人在近几年中怀着朦胧的忧患之感,认为世道越来越离谱。为了改邪归正,得以拯救,他们中间的一半人已成为某种狂热的宗派教友,他们甚至私下互相探讨他们是否应该当场就口吐唾沫,暴跳如雷,全身僵硬地倒在现场——借以给爵爷的指导树立一个未来的贤明路标。除了这些古怪的教徒之外,另外三人已归入别的宗派,这一派提出的是“真理中心”的胡言来改善状况:据说人已脱离“真理中心”——不需要许多证明——但未有离开其外围,所以,只有通过禁食和朝拜神灵,才有避免飞出外围,和甚至推回中心。因此,这些人中有许多关于神灵之事的谈论——这有许多益处,但从来没有说明白。基督教神学,世界末日,神将裁判人类善恶,以定赏罚。

双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