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宝贵线索

双城记[电子书]

劳雷先生认为唯一安全进展的方法就是尽可能细致,用循序渐进的办法使他达到理解。开始医生以为他的女儿是昨天结婚的。劳雷先生有意暗示他是在星期几,某月某日,从而让他思考和计算,这使他明显不安起来。不过,除此之外,他一切平静泰然。劳雷先生决定获得他所寻求的援助,这种援助就是医生自己。

吃完早餐,收拾好后,只有他和医生留在那里时,劳雷先生诚恳地说道:

“我的亲爱的梅尼特,我很关心一种奇怪的病症,很想同你私人谈谈以求指教。就是说,我觉得它很稀奇,或许你博学多才,不以为怪。”

医生瞧了瞧他那做鞋而弄脏的手,注意听着,但显出不安的神色;然后又看了看他的手。

“梅尼特医生,”劳雷先生说,爱抚地轻轻拍着他的手臂,“这病症是我的一个特别好的朋友的病症。麻烦你,为他的病情指教我——尤其是为他的女儿——为他的女儿,我的亲爱的梅尼特。”

“假如我了解,”医生低声说,“某种心理的剧变——?”

“是的!”

“明白地说吧,”医生说。“一点也不能含糊。”

劳雷先生认为他们之间已相互理解,便进一步说道:

“亲爱的梅尼特,那是一种长期间发作的旧病,对于情感,对于——如你所说——心理,是敏感而剧烈的。心理。它是一种突如其来的震动,顿时压倒患者,不知道究竟需要多长时间,因为我相信他自己并不能估计时间,也无法知道多长时间。患者从震动中恢复正常,这只有他自己通过不能追忆的一种过程才能实现——有一次我听见他明明白白地公开说过。一当恢复,非常健全,就是一个有高智商的人,能周密思索,勤于劳作,不断增加新的知识积累,达到了渊博的程度。但是,不幸,曾经开始直到现在,”他停下,深吸了一口气——“这一次复发是轻微的。”

医生低声问,“经过多长时间?”

“九天九夜。”

“症状如何?我猜测,”他说,又看看他的手,“又重新做着和这情感的震动有关的旧行道吗?”

“这是事实。”

“那么,你曾经看见过他,”医生问,声音虽然低微,但清晰而完整,“从前做的那种行业吗?”

“见过他。”

“复发时,他的改变是全部——或是大半——同从前一样吗?”

“我看是全部。”

“你提起他的女儿。他的女儿知道这次复发吗?”

“不。已对她严守秘密,并且希望一直守口如瓶到底。知道此事的只有我和另一位很可靠的人。”

医生拉起劳雷的手,模棱两可地说道,“这是很善意的。这是很周到的考虑!”劳雷先生也拉住他的手,两人片刻相对无言。

“我亲爱的梅尼特,”劳雷先生终于以最体贴最亲切的态度说道,“我不过是一个生意人,不适合处理这样错综复杂而且相当难办的事。我没有那种必需的学识,没有那种智力,我需要指导,在这世间我只相信你才会给我正确指教。请告诉我,这次是如何复发的?还会有复发的危险吗?有什么办法防止复发吗?如果再复发应如何治疗?它究竟是怎样发生的呢?我能替我的朋友做些什么呢?我想要替朋友做事的心情比任何人都诚恳,假如我知道如何解决的话。然而,在这种情况下,我真不知从何着手。假如你能用你的才智、学识、经验指导我正确方法,我或许能做不少事情;要是没有指导,没有学问,我是做不成什么事的。烦请你和我共同探讨,请你帮我头脑更清醒一点,教我如何才能更有为一点。”

梅尼特医生听了这些真挚的话后,坐着沉思,而劳雷先生并没有强求他。

“我想,”医生好不容易打破沉默,“我亲爱的朋友,你所谈到的复发并不是患者完全未曾预见到的。”

“那是他害怕的事情吗?”劳雷先生冒昧发问。

“很害怕,”他说,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你就想不到这种预料的恐惧是如何使患者感到石压心头吗?并且他要强迫自己吐出压在他心头的问题是多么困难,多么难办。”

“假如他能自劝自解,把长期积压在心头的仇恨与隐痛告诉什么人,”劳雷先生问,“那么,当心理的震动来时,或许会觉得缓解些吧?”

“我想是的。但是,我已告诉过你,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我甚至相信——在某种情况下——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那么,”劳雷先生说,又将他的手轻轻地放在医生的手臂上,双方相对默然片刻后,“这次的发作应如何解释呢?”

双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