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不否认。你的脾气怎么这样火爆?喝点混合酒,消消气吧。”
豺狼不满地哼了一声,又继续照办。
“老希里斯保学校的老同学西得尼.卡登,”史曲孚说,向他点点头,仿佛在检阅他的过去和现在似的,“老跷跷板西得尼。第一分钟向上,第二分钟向下;一会儿生气勃勃,一会儿垂头丧气!”
“啊!”另一个人回答,叹息:“是的,同样的西得尼,有着同样的命运。甚至在那时,我就经常帮别的孩子做习题,而不做自己的。”
“为什么呢?”
“天晓得。那是我的处世哲学,我想。”
他坐下,双手插在衣袋里,双脚向前面伸了出去,看着火炉。
“卡登,”他的朋友说,摆起了盛气凌人的恐吓架势,就像要不断努力加柴的火床,而对于老希里斯保学校的老同学西得尼.卡登要做的妙事是把他推进这火炉似的,“你的处世之道现在是,向来是一条蹩脚的路。你振不起精神,又毫无志向,瞧我。”
“噢,讨厌!”西得尼回答,带着一种更轻松、更高兴的笑声,“难道你就那样崇高!”
“我是如何做了我做过的事?”史曲孚说,“我怎样做我现在做的事?”
“我想,部分是由于雇用我帮助你。不过你大可不必这样训斥我,摆出这种神气。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总是在前面,而我总是在背后。“我一定挤进前列,我不是生来就在后面的,是吗?”
“我并未参加那盛典,但我想你参加过。”卡登说。他对此再次发笑,他们都笑了。
“在希里斯保之前,和正在希里斯保之时,以及离开希里斯保之后,”卡登接着说,“你已归于你的职位,我也归于我的职位。甚至在巴黎学生区我们同学时,自然学会法语,法国法律和对我们用处不大的法国琐碎东西,你总是有地位的,而我总是毫无身份。”
“那究竟是谁的错呢?”
“真的,我不相信那不是你的错。你总是逼迫,推压,到了骚动不安的地步,以至使我在懒惰和睡眠中度过,没有人生上进的机会。不过,在天亮的时候谈论自己的过去是令人不快的。走之前,对我谈谈别的话题吧。”
“好!请让我为那漂亮的女证人干杯,”史曲孚说,举起酒杯。“这该是你快活的话题吗?”
“显然不是。”他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
“漂亮的女证人,”他低声说,向下瞧着他的酒杯。“今天今夜我已经有足够的证人了;谁是你的漂亮的女证人?”
“那医生的女儿,梅尼特小姐。”
“他美吗?”
“难道不美吗?”
“是的。”
“怎么,哎呀!她是整个法庭所赞美的呀!”
“胡说,整个法庭所赞赏!谁承认老巴雷是美的裁判者?她是一个金发布娃娃!”
“你知道吗,西得尼,”史曲孚先生说,用尖锐的眼睛望着他,用手慢慢地摸着他那涨红的脸:“那时我想你大概同情那金发布娃娃,并且你敏感地觉察到她出了毛病,你知道吗?”
“敏感地觉察到她出了毛病!假如一个姑娘,不管她是玩偶,还是非玩偶,晕倒在一个男人的鼻子前面一两码远,他不抬眼睛也能看得见。我感谢你,但是我否认那美,现在我不想再喝酒,我想去睡觉。”
当主人手执蜡烛站在楼梯口送他出来,照着他下楼梯的时候,白天的光亮穿过那哀叹的窗口冷默地注视着窗内。当他走出这屋子时,空气阴寒而凄凉,朦胧天空布满了阴郁,河水是黑蒙蒙的,整个情景好似一片死气沉沉的沙漠。清晨的风来临之前,尘灰飞扬,旋转而上,好像沙漠的灰沙已经从远方袭来,它的前浪已开始扫荡这城市。
怀着衰败的余力,陷入茫茫荒漠,这人静静地站在一条通往寂静巷道的路口,顿时看到在一片荒芜之中闪现出光荣的志向,拒绝和坚忍不拔的幻影。在这充满幻想的美好城市里,这儿有敞亮的长廊,仁爱与慈悲关注着他,这儿有美丽的花园,到处悬挂着成熟的生命之果,希望之泉在他面前闪烁。一刹那之后中,幻境已灭。他爬到一个低坑耸起的高楼的寝室里,这低坑是许多房屋所形成的,于是,倒在那无人过问的床上,蒙上被子,枕上淋湿他那无用的泪水。
太阳悲凉地向上爬;它所普照的万物没有比这更可悲的情景:一个人才能出众,品性贤良,不能善自应用,不能独立自主,自求快乐,尽管深感士气受挫,却违心听命,让其消磨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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