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得尼.卡登,最懒惰和最没出息的人,是史曲孚先生的联手。在春季和秋季之间,这两人同饮的酒可以浮起一艘皇船。史曲孚无论办什么案子,卡登都跟着去;他坐在那里,两手放在衣袋里,盯着法庭的天花板。他同时出巡审判,甚至在那里也照旧一同饮酒到夜深,并且还谣传说发现卡登到白天才悄悄地踉踉跄跄地走回他的寓所,像一匹疲乏的猫一样。总之,在对这事感兴趣的人中流传,尽管西得尼.卡登并不是一匹狮子,而是很听使唤的豺狼,他俯首帖耳,甘心帮史曲孚的忙。
“十点钟了,先生,”饭馆的侍者说,这侍者是被叮嘱要叫醒他的——“十点钟了,先生。”
“什么事?”
“十点钟了,先生。”
“你是什么意思?夜晚十点钟么?”
“是的,先生。你说过要我叫你。”
“啊!我记起来了。很好,很好。”
那人迷迷糊糊地很想再睡,他连续拨火四五分钟,巧妙地同睡眠抗争,然后站起来,啪地戴上帽子,走了出去。他转进圣堂街,曾在高等法院广场和造纸厂之间的人行道上踱来踱去,使他自己逐渐清醒,而后去史曲孚律师事务所。
史曲孚的书记员,从来不参加这些讨论,早已回家去了,因此史曲孚主任亲自来开门。他已经穿上拖鞋和宽松的睡衣,很舒坦地露出喉部。他的眼睛周围显出一种任性、紧张、惶恐,这种情形往往出现在他们这种阶层的奢侈者的脸上,试看杰费里斯费里斯(CG.Jeffreys1648—1689年),英国法官,以残酷著称,曾激怒群众,被捕入狱。这类人的画像,以及每个酒醉时代的人物画像。在各种艺术的装饰之下,都可以看得出来。
“你来迟了一点,幽魂。”史曲孚说。
“同平常时间差不多,或许迟到一刻钟。”
他们走进一个暗淡的房间,里面排列着书籍和杂乱的文件,这儿有火焰熊熊的壁炉。炉子上有一个冒着热气的壶;在一片乱七八糟的书和文件之中有一张闪亮的桌子,桌上摆着许多酒、白兰地、果酱及柠檬。
“你已经喝过酒了,我想是吗?西得尼。”
“你今晚喝了两瓶吧,我想。我同白天的诉讼委托人共进晚餐;或是看着他吃——都是一样!”
“这是罕见的事情,你正好同他相像,西得尼。你怎么会有此事的?何时你会碰上此事?”
“我以为他是一个英俊男子,我以为我定会与他有很多相似之处,假如有幸的话。”
史曲孚先生捧腹大笑,他那大肚皮在抖动着。
“你走运,西得尼!开始工作吧,工作吧。”
这豺狼大为忧郁,松解他的衣裳,走进旁边的房间,拿起一个面盆,一大壶冷水和一两条毛巾后转回来。他将毛巾放进水盆里,拧干后放在头上,弄成一种难看的样子,然后坐在桌子面前,说道,“现在我准备好了!”
“今晚要做的事很不容易,幽魂。”史曲孚先生高兴地看着那些文件说道。
“多少?”
“不过两件。”
“先把最麻烦的给我看。”
“就是这些,西得尼,抓紧做吧!”
狮子这时镇定泰然地靠在饮酒的桌子旁边的沙发背上,同时这豺狼坐在另一旁,面对着散摆在桌上的他自己的文件,酒杯和酒瓶已放在手边。两人放纵饮酒,不过各自情态不同;狮子时常斜靠着,两手插在腰带里,盯着炉火,或者时儿将不太重要的文件翻一翻;豺狼却皱眉忧思,一心一意,埋头在工作之中,甚至他的眼睛也不瞧瞧伸出去取酒杯的手——屡屡摸索一两分钟后才把杯子送到嘴唇上。三番二次,手中的活儿纠缠不清,以至豺狼不得不站起来去浸湿他的毛巾。在水壶和盆子间徘徊几次之后,他戴着湿漉漉的,无法形容的古怪头巾又回到原位,由于他的焦虑的严肃使之更显得可笑。
然后,豺狼替狮子收集了一点精致食品送给他。狮子小心谨慎地接受它,并加以挑选和评论,豺狼坐在旁边帮忙。充分讨论之后,狮子又把双手插在腰带里,躺下去默想。豺狼为了激励他自己,吞下一满杯酒,重新将湿毛巾包在头上,专心收集第二次食品去了。这样为狮子服务,一直要到早晨三点钟才完事。
“现在我们都办完了,西得尼,斟满一杯混合酒。”史曲孚说。
豺狼脱下头上的毛巾,上面冒着热气,他摇了摇自己,打起呵欠,抖了抖身子,然后按吩咐行事。
“你是很精明的,西得尼,我是指在今天这些官方证人的事情上。每个问题都说清了。”
“我经常是精明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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