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宝贵线索

双城记[电子书]

当检察长讲话结束时,好像一群大的绿头苍蝇云集在犯人周围,发出嗡嗡响声,期盼着他不久的结果。当那纯洁无瑕的爱国志士出现在证人席上时,那嗡嗡之声顿时停了下来。

副检察长先生遵循他上司的旨意,审问那爱国者:名叫约翰.巴尔塞的绅士。他的纯洁灵魂的故事正好与检察长所描述的一样——或许,如果这里有毛病的话,便是太相同了。解除了他崇高胸怀的重负之后,他本应谦逊地退下,但是面前有一堆文件的假发绅士请求问他几个问题,这个先生就坐在离劳雷先生不远的地方。坐在正对面的那位假发绅士依然仰望着法庭的天花板。

他曾经作过间谍吗?不,他蔑视这种低下的事情。他靠什么维持生活?他的财产。他的财产在哪儿?他记不十分清楚。那是什么财产?与任何人无关。他继承了遗产吗?是的,遗产。谁留下的?远房亲戚。很远吗?相当远。坐过牢么?当然没有。没有坐过负债人的牢吗?不知同本案有何关系。没有坐过负债人的牢吗?——还问什么。从来没有坐过吗?是的。坐过许多次吗?两三次。不是五六次吗?也许。什么职业?绅士。曾被人踢下过楼梯吗?决没有;有一次在楼顶上被踢,根据他的记录他下楼。那一次被踢是因为掷骰子骗人吗?这大概是犯过袭击罪的醉汉撒谎、造谣,但这不是真的。敢发誓说不真吗?当然。一向都以赌骗人为生吗?决不。像别的绅士一样,靠赌为生吗?曾向这犯人借过钱吗?是的。还过钱给他吗?没有。你同这犯人不是那么亲密,而且是在马车里,旅馆里,邮车里想方设法同他亲近,是吗?不。的确见过这犯人带着这些表册吗?的确。除了这些表册还有别的东西吗?不知道,譬如说,这表册是不是他自己设法得到的?不。希望通过这次做证得到什么好处吗?不。不是受政府雇用来设置陷阱吗?噢,不会呀!或干过别的事情吗?噢,不会呀。敢发誓吗?反复发过誓了。除了单纯的爱国心之外没有别的动机吗?什么动机也没有。

那有品德的仆人罗格.克里发誓详述他在本案中的经过情况。四年前,他曾以一个纯朴的侍者忠实地服务过这犯人。在加来的邮船上他问这犯人是否需要一个帮手,于是这犯人雇用了他。他并没有乞求这犯人以发善心来收留他作帮手,他从没这样想过。不久后,他开始怀疑这犯人,并监视着他。旅行的时候,他帮他清理衣裳,多次看到与犯人衣袋里的表册相似的表册。他从犯人书桌的抽屉里拿出来的这些表册。开始这些表册并不放在那里。他曾在加来和波洛格看见犯人把相同的表格交给几个法国绅士过目。罗格.克里爱他的国家,无法忍耐这种行为,所以才告发此事。从没人怀疑他会盗窃一把银茶壶,可是,他曾因一把芥末壶而受到中伤,但后来证实那只不过是由于它镀金而已。他认识最后一个证人已有七八年了;那纯粹是偶合。他并不称这为特别好奇的偶合,尽管大多数偶合都是奇妙。真正的爱国主义是他唯一的动机,他不会称这为奇特的偶合。他是一位真正的不列颠人,希望许多人能像他一样。

绿头苍蝇又嗡嗡地响了起来。检察长先生传唤贾维斯.劳雷先生。

“贾维斯.劳雷先生,你是台尔生银行的职员吗?”

“我是。”

“一七七五年十一月一个星期五夜晚,你曾为业务乘邮车从伦敦到杜佛吗?”

“去过的。”

“邮车里还有其它乘客吗?”

“两位。”

“他们在夜间中途下车了吗?”

“是的。”

“劳雷先生,看看这犯人,他是其中一个吗?”

“我不能认定他是。”

“他像是那二位乘客中的其中一个吗?”

“他们都裹着身体,夜是那样漆黑,我们都默不做声,所以也无法确认。”

“劳雷先生,再看看这犯人。假如他像那两个人一样裹起来,在体态上是否像其中一个呢?”

“不。”

“劳雷先生,你是否能肯定他不是其中一个呢?”

“不能。”

“那么至少你可以说他或许是他们之中的一个呢?”

“是的,不过我记得当时他们都——如同我自己一样——害怕强盗,但这犯人并没有胆怯的样子。”

“劳雷先生,你看见过虚假的胆怯吗?”

“我见过。”

“劳雷先生,再看看这犯人。据你所知,以前你见过他吗?”

“我见过。”

“什么时候?”

“从法国回来几天之后,在加来,这犯人来到我所乘的邮船上,我正同船归来,一路同行。”

“他什么时候上船?”

双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