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门口反照进来一个人影使德法格夫人觉得是一位新人。她放下编织物,开始把玫瑰花插到她的头巾上,然后看着那人。
奇怪。德法格太太一拿起玫瑰花,顾客们就停止了谈话,而且慢慢都一个个溜出酒店。
“日安,太太。”新来的人说。
“日安,先生。”
她高声答腔了,但是,又重新编织起来,并暗中对自己说:“啊!大概四十岁,大约五尺九寸高,黑头发,容貌可以说是漂亮的,皮肤微黑,黑眼睛,淡黄色的瘦长脸,鹰钩鼻子,并不笔直,偏向左腮,表情显得阴险!日安,完全一致!”
“太太,请你给我一杯陈白兰地,一口凉水。”
太太有礼貌地照办。
“这白兰地美妙极了,太太!”
这酒是第一次被这样夸奖,而德法格太太是更明白它的来历的。然而,她说未免有些过奖了,于是又一心编织起来。客人仔细瞧瞧她那手指,几分钟之后,又趁机环视这地方的情形。
“太太,你织得相当熟练呀。”
“习惯了。”
“这样式很漂亮!”
“你这样认为吗?”太太说,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真的。我可以问你编了做什么用吗?”
“混日子,”太太说,依然微笑地瞧着他,同时她的手指神速而敏捷地动着。
“不是做什么用?”
“看情况。有一天我或许会发现它的用处。假如我发现——那么,”太太说,歇了一口气。然后以一种庄重的媚态点点头,“我要用它。”
这是令人惊奇的,而圣安东尼的兴致似乎坚决反对德法格太太头上戴一朵玫瑰花。有两个人分别进酒店,看样子要喝酒,但当看见这新奇情景,便迟疑起来,顿时装出找不到朋友的样子,离去了。当这位客人进酒店时,这里的人们全一个个溜走。这侦探仔细观察,东张西望,没发现任何特别情况。他们这些人全是穷愁潦倒,无聊闲荡的样子,一切十分自然,无可挑剔。
“约翰,”太太想,一面编织某种暗号,一面瞧瞧那陌生人。“多呆一会儿吧,在你走以前我要编好‘巴尔塞’。”
“你有丈夫吗?太太。”
“我有。”
“孩子呢?”
“没有。”
“生意好像不大景气,是吗?”
“生意很差,人们都这么穷。”
“唉!不幸的,悲惨的人们!如此受迫害——正如你所讲的。”
“如你所说,”太太反驳他,机敏地把他的名字编为一种不大吉利的号码。
“这的确是我说的,请原谅,但你也自然是这样想的,当然。”
“我想什么?”太太高声反驳。“我与我丈夫为经营这酒店已够忙了,根本没时间去想别的。在这里我们操心的是如何过日子。这才是我们主要考虑的,就为这就够我们从早想到晚,我们不会为别人伤脑筋。我为别人想吗?不,不。”
那侦探原本是来这里收集可能发现或捏造的情报,他那阴险的面孔并没显露任何困惑的心情;站在那儿,把一只手肘搁在德法格太太的小柜台上,保持喋喋不休地向女人献殷勤的神态,而且还随时饮着白兰地。
“太太,加斯拍的受刑是一件坏事呀。啊!可怜的加斯拍!”他大为怜悯地感慨。
“我相信!”太太冷淡地回答,“假如人们为了这种目的而使用小刀,他们必须为此付出代价。他事先知道他的奢侈的代价,他已经付出了那代价。”
“我相信,”侦探说,装出柔和的声音进行密谈的样子,并且他那阴险的面孔上的每一条筋肉都显出革命者的愤怒神情:“我相信这附近一带的人们对于那可怜的人是同情的,并为此而感到愤怒。我们私下谈谈吧。”
“是吗?”太太没头没脑地问。
“难道不是吗?”
“——我的丈夫来了!”德法格太太说。
当酒店老板进门的时候,侦探摸了摸帽子向他行礼,而且装出笑容可掬的样子说,“日安,雅克!”德法格停下,惊奇地呆望着他。
“日安,雅克!”侦探又说,在那呆望之下,他的微笑不十分自信,或不十分自然。
“先生,你自己搞错了,”酒铺老板回答。“你把我误认为另一个人了。我是蔼尼斯特.德法格。”
“反正都一样,”侦探笑哈哈地说,但是显得疑惑,“日安!”
“日安!”德法格冷冷地回答。
第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