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比他更好的了,”雄辩的复仇严厉地抗议,“在法国。”
“冷静些,小复仇,”德法格太太说,略微皱起眉头,把手放在她的副官的嘴唇上,“听我讲。我的丈夫,公民同志,是一个好共和分子,一个勇敢的男人;他值得共和国的拥戴和信赖。但是我的丈夫有一些弱点,软弱到了对那医生也怜悯。”
“真令人遗憾,”雅克三用老鸦嘎嘎的声音说,迟疑地摇摇脑袋,把他那残忍的手指放进他那饥渴的嘴里;“好公民是绝不应该这样的,真令人遗憾。”
“你瞧,”太太说,“我对那医生毫不介意,我。我保护他的脑袋,或失掉他的脑袋,都无关紧要,对我都是一样。但是,厄弗里蒙得这一家族人是一定要消灭的,所以那妻子和女儿必须随着那丈夫和那父亲去见上帝。”
“她有一个漂亮的头献给格洛提,”雅克三乌鸦嘎嘎地说。“我见过那双蓝眼和金发,当撒姆孙将它举起来时,那看起来才迷人呢。”他是这样一个吃人的鬼,他像一个美食家在谈话。
德法格太太低下头,考虑片刻。
“那女孩,”雅克三津津有味地说,“也有金发和蓝眼。我们很少见到小孩在那里。这多好看呀!”
“总之,”德法格太太说,从她暂时发呆的状态中醒过来,“这件事我不能托付给我的丈夫。从昨夜起,我不但不敢把我的计划详细地告诉他,而且觉得假如我再推迟,他就有可能去通报而引起警觉,那么他们就会趁机逃脱。”
“这肯定不会的,”雅克三嘶声说道:“一个也别想逃。现在不够半数。我们每天应该有一百二十个。”
“总之,”德法格太太继续说,“我的丈夫没有我要消灭这一家族的理由,我也没有他要同情那医生的理由。因此,我必须自作主张。进来,小公民。”
锯木匠——非常尊敬她,像怕死一样屈服她——进来,抬手摸了摸他的小红帽。
“关于那些暗号,小公民,”德法格太太严厉地说,“她曾对囚犯们打手势,到时你打算作见证吗?”
“啊,啊,为什么不呢!”锯木匠喊道。“每天,无论天晴下雨,从下午两点到四点,总是来这里用手势作暗号,有时带着那小孩来,有时不带。我所知道的都是我亲眼所见。”
他一面说一面装模作样,偶尔还摹仿一两种神秘而又难以理解的暗号。
“无疑是谋反,”雅克三说。“明明白白!”
“法官,谋反无疑吧?”德法格太太转眼对他说,脸上带着阴森的微笑。
“委托给爱国的法官吧,亲爱的女公民。我负责代表我的陪审同事们。”
“现在,让我想想,”德法格太太说,又在沉思。“还有!我可以为了我的丈夫而饶恕那医生吗?我感到都无所谓。我能放过他吗?”
“他和她一起作暗号,我见到过,”德法格太太推论说:“我不能说张三而不说李四;我不能保持沉默,把整个案子交给这小公民办理。我并不是一个不好的见证。”
复仇和雅克三都争论不休,企图辩明她是最好最好的见证人。那小公民不甘认输,宣称她是神圣的见证人。
“他要去碰碰运气,”德法格太太说。“不,我不能饶恕他!三点的时候,你俩有事,你俩要去看今天处决的那一批——你呢?”
这是问锯木匠,他作了快速而肯定的回答;并且趁机表白说他是最热心的共和分子,所以,假如有朝一日在午后有什么阻止他快活地叼着烟斗静观那滑稽的国家剃头匠,他就是最孤寂的共和分子。他是如此的感情外露,以至可以被怀疑为那一天每时每刻他为自己的人身安全而内心有些恐惧(或许是因为德法格太太头上的那一双黑眼睛曾蔑视地瞧了瞧他吧)。
“我,”太太说,“也约定要去同一地方看看。事后——大约今晚八点——你们去圣安东尼来见我,我们要在我的这一区域里宣布那些人的罪状。”
锯木匠说他能够陪伴这女公民是很光荣的。女公民看看他,他却惶惑不安起来,尽量回避她那阴沉的眼光,如同一只小狗一样,隐退柴堆里,而且拿起锯子来掩饰他的慌乱心绪。
德法格太太向那法官和复仇招手要他们到门口,对他们进一步阐述自己的意见:
“她现在或许在家里等待着死的时刻的来临。她将会哀伤和悲叹。她从内心里咒骂共和法律。她十分同情共和的敌人,我要去见见她。”
“多么可爱的女人;多么可敬的女人!”雅克三狂欢地叫道。
“啊,我的宝贝!”复仇喊道,并且狂热地拥抱她。
第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