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风暴踪迹

双城记[电子书]

“噢,最亲爱的查尔斯,让我跪下祈祷感谢上帝的恩惠。”

他们都崇敬地低下头。当她又在他温暖的怀抱时,他对她说:

“现在去对你的父亲说,最亲爱的。在全法兰西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办成他曾替我办成的事。”

她把她的头靠在她父亲的怀里,正如许久许久以前她曾经把他的可怜的头靠在她自己的怀里那样。他已报答了她,他是快乐的,他的辛劳得到了报酬,他是为他的能力而由衷自豪的。“你不可以软弱,我的爱,”他告诫,“不要再发抖了,他已被我救出来了。”

7敲门

“他已被我救了出来。”这已经不是过去沉迷他归来的许许多多的旧梦中的又一个梦,梦已成真了。而他的娇妻依然还在发抖,她的身上还压着一种朦胧而沉重的恐怖之感。

阴森恐怖与黑暗笼罩着周围,人们反复无常,如此狂热地追求报复,许多的无辜者如同她的丈夫一样,因为不明的嫌疑和隐怨而被处死刑,而且如同她珍爱他一样,为别人所珍爱的人们,每天都遭受他刚才所摆脱出来的那种命运的打击,是不可能忘却这些的,所以他的受磨难的心往往不能像磐石从心头落地那么轻松。冬日午后的阴影开始降临,还有那些令人可怖的囚车咕隆咕隆地滚过大街。她的心仍然追随着它们,欲去犯人中寻找他的身影,然后又紧紧贴在他那真实的身体上,又开始抖动起来。

她的慈悲的父亲安慰并勉励她,在这种看来感到奇怪的脆弱女性面前显出颇为优越的感觉。此时,顶楼,鞋子,北塔一百零五号,全忘掉了!他已经实现自己的诺言,救出了查尔斯,他完成了给自己定下的任务。让他们全部依靠着他吧!

他们的家境显得贫寒而节俭,不仅因为这是最为安全的生活方式,可避免人们的猜疑,而且也因为他们并非富有。在查尔斯被囚禁中,只得用高价购买坏食品,还要应付看守,关照更贫困的囚犯。他们不雇用仆役,是为了节俭和避免内奸,只有男女公民有时替她看看门,做些事;并且杰里(劳雷先生几乎把他完全交给他们)已成了他们家日常侍者,每夜都在那里睡觉,并且守卫着那个家。

根据自由,平等,博爱,否则死亡的一个不可分割的共和国的有关规定:在每一家门或门柱离地面的一定高度上必须以某种形式的字体清楚地写明每一同居者的姓名。因此,杰里.克伦邱先生的姓名就被写在那门柱上;当黄昏暗影变深时,他还检查梅尼特医生所雇来的漆匠,并看是否将叫达雷的查尔斯.厄弗里蒙得的姓名添写在门牌上。

疑虑、恐惧和猜忌的黑暗笼罩着这种时代,这时代改变了一切正常的生活方式,如同别的许多家庭一样,医生的小家庭每天傍晚得到各种小铺子去购买少量日用必需品。人们尽量避免别人的注意,闲言和猜疑。

在过去几个月里,普洛斯女士和克伦邱先生负责伙食,前者带钱,后者提篮子。每当黄昏点灯时,他俩就慢步出去完成任务,购买各种必需的东西。普洛斯女士无心学语言,对于她自称是“胡话”的法语,她并不比克伦邱先生懂得多一点;本来她长期住在法国人家里,如果他想学,应该是对他们语言熟悉的程度不低于她自己的语言了。她购买物品的方式是先将物质名词向老板扔过去,至于物品的性质她根本不提;假如忘记这名词,她就四处寻找物品,手里拿着物品,并且直到讲价合适。她讲价的方法是为了得到公平价格,无论数目是多少,她总是比售货者伸出的几个手指少一个。

“现在,克伦邱先生,”普洛斯女士说,她的眼睛因为庆幸和喜悦而发红,“我打算出去了,你呢?”

杰里嘶哑地宣誓愿意听从普洛斯女士的指挥。他早已脱掉了他身上的铁锈味,但是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锉平他那钉子一样直挺的头发。

“各种东西都买一点,我们应庆祝一下。”普洛斯女士说,“我们还要买酒,无论我们在什么地方买酒,那些红帽子都会来饮酒祝贺。”

“女士,我要说,在你看来,他们无论为你的健康干杯或是为那老东西的健康干杯都是一样吧。”

“谁是那老东西?”英语,“老东西”,“老厄克”,“老哈里”,都是恶魔的别称。

克伦邱先生羞怯地解释了,他的意思是指“老尼克”。

“哈!”普洛斯女士说,“这还要翻译吗!他们都是一样货色,一样半夜杀人,作恶多端。”

“不要说,亲爱的!求你,求求你,小心点!”路茜低声喊着。

双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