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风暴踪迹

双城记[电子书]

“车夫立即勒马刹车,那人便叫我的名字,也答了腔。那时车子已经远远越过我的前面,我还来不及走到车前时,有两位绅士推开车门,走下车来。我发现他俩都紧紧包裹在外套里,好像想隐藏似的。当他们在车门前并肩站着时,我觉得他们的年纪和我差不多,或许更年轻些,并且他俩的身材、态度、声音和面貌(以我所能见的而论)都很相像。

“‘你是梅尼特医生吗?’一个问。

“‘我是。’

“‘梅尼特医生,波伐人,’另一个说:‘年轻的医生,外科专家,这一两年内在巴黎声誉鹊起,是吗?’

“‘绅士们,’我回答,‘我是梅尼特医生,承蒙诸位夸奖。’

“‘我们曾去过你的寓所,’第一个说,‘遗憾没见到你,据说也许你在这一带散步,我们才跟踪而来,盼能追上你。请上车吧。’

“他俩的态度显得紧迫而且横蛮,边说边行动,逼我夹在他们自己和车门之间。他们都武装好了,我却赤手空拳。

“‘绅士们,’我说,‘原谅我,按常情你们应告诉我是谁请我去帮忙,和医治什么病症。’

“这是由第二次说话的那人回答的。‘医生,请你的人是有地位的。关于病情性质,我们相信与其由我们谈,不如由你的医术去作诊断。好了,请上车吧!’

“我只好遵命,默默上车。他俩跟着进来——最后一个是收起脚踏之后跳进来的。车轮滚动,如同来时一样飞速奔驰而去。

“我刚复述的这番话是的确完全真实的,我担保是字字句句相吻合的。我如实描述,诚心诚意,要使每一件事情都准确无误。现在,我暂且到此,把纸片藏起来,以后凡遇到这种情况,我就标出中断的记号:****

“车子离开市区,经过北闸,进入乡间道路。此时我并未估算路程,后来转回时才估算一下,大约离北闸五六里的地方,车子驶出大路后便立即在一座独耸的大宅前面停下。我们三人都下了车,走过一个花园的湿漉漉的小径,园子里无人管理的喷泉流淌遍地,直到住宅的门口。由于开门人没有即刻按门铃,所以我的领路人之一用他那沉重的骑马手套打了他耳光。

“这种举动并未引起我的特别注意,因为我常看到普通老百姓像狗一样被打。但是,这两人中的另一个人也同样恼羞成怒,打了那开门人,(我才注意到)这两兄弟的容貌和派头完全相似,真像孪生兄弟。

“从我们进大门时开始(我们发现它锁住,由两兄弟之一打开,接我们进去,又锁上),我便听见楼上有人叫喊,我们越上楼梯,听到那喊声就越大,然后见到一位脑部发着高烧的病人,躺在床上。

“这是一个漂亮的姑娘,不过二十岁。蓬乱的头发,双手被人用腰带和手巾捆着。我发现用来捆住她的那些东西全是一位绅士服装上的佩戴物。其中有一件东西是礼服上的镶边肩巾,我见到那上面有贵族的纹章和‘厄’字。

“在诊断病人时一开始,我就发现这些情况,因为,在反复连续的挣扎中,她已伏卧在床上,嘴咬着肩巾的一端,正在窒息危及到生命的时刻。我的第一个办法就是动手解救她的呼吸困难问题。在拉开那肩巾时,我的眼睛突然惊见那角上所绣的字。

“我轻轻地把她翻过来让她仰躺着,又抚着她的胸部,察看她的面色。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些发疯似的,又不停地尖声喊叫着,重复着这些话,‘我的丈夫,我的父亲,和我的兄弟!’然后从一数到十二,说道,‘哈唏!’她便停下来,静听片刻,又开始尖声叫喊,重复着,‘我的丈夫,我的父亲,和我的兄弟!’然后又从一数到十二,说道,‘哈唏!’一切同以前一样重复着,喊声从未停止。

“‘经过多久了?’我问。

“为了区别这两个,我将要称这两兄弟为老大和老二:所谓大的就是最有权威者。大的答道,‘大概从昨晚这时间开始。’

“‘她有丈夫,父亲,以及兄弟吗?’

“‘一个兄弟?’

“‘我不用通知她的兄弟吗?’

“他大为蔑视地说‘不’。

“‘她近来与十二这个数字有何关系。’

“老二不耐烦地回答,‘与十二点钟有关吗?’

“‘绅士们,’我说,我的手依然放在她的胸上,‘看,你把我带了来,我是何等无用呀!假如当初知道我是来医病的,我就事先有所准备。像这种状况,已经不行了。在这荒远僻地无法得到药物。’

“老大瞧着老二,老二自信地说,‘这里有一匣药品,’并且到一间密室里将它取来,放在床上。****

双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