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探离开,卡登自己就坐在桌旁,双手捧着头。密探很快就带了两个人来。
“怎么了?”其中的一个说,看着那昏倒在地的身体。“看见他的朋友中了圣格洛提彩票就这样受不了么?”
“假如这贵族中不了彩,一个好爱国者不就更受不了吗?”另一个说。
他们拖起那失去知觉的身体,把它放在他们搬在门口的担架上,弯下腰将他抬起来。
“时间快到了,厄弗里蒙得,”密探警告说。
“我知道,”卡登回答。“请求你照料好我的朋友,你去吧。”
“走吧,我的伙伴,”巴尔塞说。“抬着走呀!”
门关了,只剩下卡登独自呆在里面。他侧耳细听,听听是否有表示怀疑和异常的声音。没有。较远处的过道里有锁匙转动,开门关门,以及脚步的声音;没有奇怪的喊声和惊慌的响动。他坐在桌子旁边,呼吸更为平静下来,再静静听着,直到敲响两点的钟声。
这时他就要听见那声响了,他猜到这声响意味着什么,但他并不害怕。连续打开几道门,终轮到开他自己的门。一个看守拿着名册,向里面张望,只喊道,“跟我来,厄弗里蒙得!”于是他便跟着走进较远处的一个大黑房间里。冬天的阴暗,加上房里的暗影以及房子外面的暗影,他只能模糊地看见那些被带到这里捆起手臂的其他囚犯。有些站着,有些坐着,有些唉声叹气,不安地晃动着;然而这是少数。大多数静静的,沉默不语,呆呆地盯着地面。
当他站在一个墙边的暗角时,五十二个中的一些人继续跟着被领了进来了,其中有一个人停下来拥抱他,仿佛同他相识似的。他被弄得失魂落魄,惊恐万状,怕被识破;但是那人走过去了。不过几分钟后,一个骨瘦如柴的年轻女人,脸上毫无血色,却带着孩子气的几分甜意,凄苦的两眼睁得大大的,她从能看见他的座位上站起来,过来同他搭腔。
“公民厄弗里蒙得,”她说,用她那冰冷的手触了他一下。“我是一个苦命的小缝衣工,在拉逢斯里见过你。”
他支吾地答道,“不错。我不记得你为什么被指控。”
“谋反么。尽管公平的上帝知道我是无罪的。谁会愿意同我这样一个孤独可怜的弱小生物谋反呢?这可能吗?”
泪水从他眼角落下来,这是由于她说话时那种凄苦的笑容令人感动。
“我对死毫不畏惧,公民厄弗里蒙得,但是我什么也没干过呀。假如我的死会对共和国有利,是指对我们穷人有好处的共和国,我宁愿一死,但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公民厄弗里蒙得,我是这样弱小的一个生物呀!”
这是在人世间使他心软的最后一件事,他的心也对这可怜的姑娘温柔起来了。
“我听说过你被释放了,公民厄弗里蒙得。我曾经盼望真有此事。”
“真的。但是我又被抓来定罪了。”
“假如我和你被同车押送出去,你愿意让我拉着你的手吗?我并不害怕,但是我太弱小了,牵着你的手使我多一些勇气。”
当那双凄苦的眼睛呆呆地仰望着他的脸时,他发现那眼里闪出疑惑,乃至惊讶。他握住那饱经劳苦使之饿坏的手指,并且亲吻了它们。
“你为他死吗?”她细声说。
“也为了他的妻子和女儿。嘘嘘!好。”
“噢!你愿让我拉着你那勇敢的手吗?陌生人?”
“嘘嘘!愿意,我的可怜的小妹妹;至死不渝。”
飘落在监狱上的相同的暗影,在那一天午后的同一时间,也飘落在群众集聚的城门口,这时正在检查一辆驶出巴黎城的马车。
“什么人?我们要看看里面。通行证!”
交出了通行证,被检查了。
“亚历山大.梅尼特。医生。法国人。哪一个是他?”
“这是他,这可怜的,胡言乱语的老人被点出来了。
“这医生公民看来是精神失常。他受不住这革命热潮吗?”
太忍受不住了。
“哈!许多人为它受苦。路茜。他的女儿。法国人。哪一位是她?”
这是她。
“看样子是的。路茜,是厄弗里蒙得的妻子,是不是?”
是的。
“哈!厄弗里蒙得另有公差。小路茜,她的女儿。英国人。是她吗?”
一点不错。
“吻我,厄弗里蒙得的女儿。现在,你吻过一个好爱国者;你家里会有一点新气象,记住。西得尼.卡登。律师。英国人。哪一位是他?”
他躺在这里,在车子角落里。他也被指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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