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陌生人(上)

马克·吐温中短篇小说集[电子书]

“真的——真是这样儿的,真不好意思,请你原谅我吧,哦,天啦,我的主人,我的大恩人!”她跑到撒旦跟前亲吻他的手,按照奥地利人谢恩的风俗,她在撒旦手上吻个不停。

在她心里,也许会想,这是一只有魔法的猫或者是魔鬼的化身;不过这都无关紧要,最要紧的是要与它保持亲密接触,让它提供每天的衣食来源,能让家里人过得舒舒服服的。为了每日的开支来源,即使像我父母那样虔诚得无以复加的基督徒都曾坦诚地承认,他们能够欣然与魔鬼打打交道。能够暂时把大天使抛置一旁,弃之不顾,更何况像她处在这般极度匮乏的时期。于是她紧抱着阿格尼斯回家去了,我顺便向她提出要求,希望能有幸拜访一下玛格丽特。

我屏了一口气,就到了那里。到了玛格丽特的客厅里,玛格丽特站起来非常惊讶地看着我们。她气息微微,面容苍白,不过我知道这种状态有了撒旦在场,是不会持续多久的,果然不出所料,她的气色立即有了好转。我把撒旦介绍给她——这是,菲利普·乔曼——然后我们就坐下来闲聊。整个氛围非常轻松惬意。我与玛格丽特都是村子里单纯得数一数二的人物,撒旦不必说也是一个随和而健谈的好伴儿,不久玛格丽特和他就成了好朋友。玛格丽特说她真奇怪竟没有听到我们进来时的脚步声。乔曼解释说由于门是大开着的,因此我们就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在旁边等了一会儿,然后她转过脸来才看见了我们并向我们问好的。这可不是真话;没有一道门是打开着的;我们进来的时候,或许是越过厚墙,或是透过屋顶,或者是穿过烟囱,但绝不是从门里走进来的;不过事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撒旦自己的意旨,他让人相信的事就绝不会有人会产生疑窦,因此玛格丽特想都没想就欣然接受了那个解释。然后她就把全部心思都放到乔曼身上;她简直一刻都不能把充满爱意的眼波从他身上移开,她的那双秋波粼粼的瞳仁中尽是撒旦优美的身姿,她的反应令我充满自豪使我欣慰和喜悦。我还希望他能在她面前也露一手自己的绝活,可是他好像无心于此。他目前最着迷的是如何用甜言蜜语来获取玛格丽特的友谊。于是他满口谎话,说自己是一个孤苦伶仃的孤儿,说得玛格丽特对他大动恻隐之心,很快她的双眼就盈满着柔情的泪珠儿。他还脸上带着楚楚可怜的神色,说他从没有见到过自己的妈妈;他的母亲在他还不懂人事的时候就弃他而去了;他的父亲身体状况极端可怕,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而且一文不名,穷得叮铛响——事实上,他一个子也没有——不过他有个在热带雨林里做生意的叔父,他的境况很不错,垄断了他那个行业,他能够活到现在都是多亏了自己那个叔父的救济。他每一次说到他的叔父,都令玛格丽特想起自己的叔父,这样他们就产生了一种共鸣,一种惺惺相惜之情,她的泪水又弥漫了双眼。她说,她多希望,有那么一天,他们两个人的叔父能够有幸相逢。她的这句话令我直哆嗦。菲利普也说他也希望这样;他的话再次令我直打寒颤。

“也许会吧,”玛格丽特说,“你的叔父常常出门旅行吗?”

“哦,当然,他总是四处奔波;他在世界各地都有事情要办。”

接着她们又开始开心地攀谈起来,可怜的玛格丽特在沉重的悲苦中,终于获得了一丝慰藉。这可能是她最近一段时间里,真正地把那些不堪回想的经历抛开的开心一刻。我可以看出来她有些爱上菲利普了,我早就预料会这样。当他告诉她,他目前正专攻企业管理时,我觉察到,她对他的爱慕更加直白起来。接着,他允诺可以想办法让她去监狱探望她叔父,那是轻而易举的事。他说他会用一些小礼品贿赂那帮狱卒,不过她必须在夜晚天黑之后才能去探监,以后她如果还想去,都要选在那时候出门。他跟她说,到了那里她一句话也不必说,“只把这张纸出示给他,然后他就会让你进去,出来的时候,你再把这纸给他瞧瞧,你就可以平安地出来了。”——他鬼画桃符似的在纸上画了些奇奇怪怪的字迹,然后把它交给玛格丽特。她感激得不知说什么才好,脸上涨得跟夕阳下山时一样红;因为在那个古老而野蛮的年代里,犯了罪的人是没有权利再见到自己的亲戚朋友的,有些时候他们在土牢里苦度几十年也无缘见到朋友一面。我暗想那些画在纸上的图案肯定是一种可以迷魂的符咒,一看到它,那些狱卒就完全失去知觉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了,过后这一段经历也不会在记忆里留下任何痕迹;可能就是这个原理。这时乌尔苏拉探了个头进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