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什么事呀,太太!”
“你们瞧,猫把什么喝了!”
“都怪克里斯托夫这畜生,我早叫他摆桌子的,他上哪儿去了?您别担心,太太,那就倒在高老头的咖啡里吧。我在里面掺点水,他不会发觉的。他对什么都不在意,连吃的都不在意。”
“他上哪儿了,这怪物?”伏盖太太摆着盘子,问道。
“谁知道?同鬼做买卖吧。”
“我睡得太久了。”伏盖太太说。
“所以太太,您新鲜得像朵玫瑰……”
这时门铃一响,伏脱冷走进客厅,一边用粗嗓门唱道:
我久久周游世界,
人处处都看见我……
“哦!哦!您好,伏盖妈妈。”他一眼瞥见女房东,就说道,又献殷勤地拥抱她。
“行了,撒手吧。”
“您就说放肆得了!”他又说,“好,您说呀。您很想说吧?得,我跟您一起摆餐具。嘿,我多好,对吧?”
追的女人一个个,
爱呀叹呀……
“我刚才看到一件怪事……”
……全随缘。
“什么事?”寡妇道。
“高老头八点半在太子妃街的银匠铺,就是收购旧餐具银肩章那家。他在那儿卖了一件镀金的家用银器,卖了好大一笔钱呢;别看他不是干这行的,货倒是拧得够漂亮的。”
“得了吧!真的吗?”
“当然啦。我有个朋友出国,送他去王家运输公司回来;我等着高老头,想看点笑料。他折回到本区格雷街,又去放高利贷出了名的高布赛克那里;高布赛克是个十足的恶棍,会把他老子的骨头做成骨牌;真是个犹太人、阿拉伯人、希腊人、波希米亚人,要抢他的钱可不容易,他把钱都存银行了。”
“这高老头到底在干什么?”
“什么也不干,”伏脱冷说,“他吃尽当光。这糊涂虫也够傻了,不惜倾家荡产去爱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
“他来了!”西尔维说。
“克里斯托夫,”高老头喊道,“你同我上楼一趟。”
克里斯托夫跟着高老头去了,一会儿又下来了。
“你上哪儿去?”伏盖太太问她的仆人。
“为高里奥先生办件事。”
“这是什么东西呀?”伏脱冷说着,从克里斯托夫手里抽出一个信封,念道,“阿娜斯塔西·德·雷斯托伯爵夫人收。”他把信还给克里斯托夫,又问,“你这就去?”
“埃尔德街。我得把这面交伯爵夫人。”
“里面是什么?”伏脱冷把信照着亮处说,“钞票?不像。”他把信封拆开一点。“是一张付讫的借票,”他大声说道。“嘿!他还很风流呢,这老顽童。你去吧,老滑头。”说着,他把那只大手罩在克里斯托夫的头上,把他像骰子似的原地转了转,“你的赏钱少不了。”
刀叉杯盘已经摆好。西尔维正在煮牛奶。伏盖太太在生炉子,伏脱冷一边帮忙,一边哼着:
我久久周游世界,
人处处都看见我……
一切准备停当,库蒂尔太太和泰伊番小姐回来了。
“这么早上哪儿去啦,漂亮的太太?”伏盖太太问库蒂尔太太。
“我们在圣艾蒂安教堂祈祷。今儿不是要去泰伊番先生家吗?可怜的小姑娘,跟树叶似的直哆嗦。”库蒂尔太太说着在火炉前坐下,把鞋子伸向炉口,鞋子顿时冒出热气。
“来暖暖吧,维多琳。”伏盖太太说。
“不错,小姐,是要祈求上帝使您父亲回心转意,”伏脱冷说着给弃女移过一把椅子,“可这还不够,还得有个朋友去说说这个丑东西;据说,这鬼家伙有三百万,却不给您陪嫁费。这年月,漂亮的姑娘也得有陪嫁呀。”
“可怜的孩子,”伏盖太太说,“行,好孩子,您那鬼父亲会遭报应的。”
一听这话,维多琳的眼睛就涌出了泪水;寡妇见库蒂尔太太朝她示意,就没往下说了。
“要是咱们能见到他,要是我能跟他谈谈,把他妻子的遗书交给他就好了,”军需官的遗孀接着说,“我一直不敢通过邮局寄去;他认得我的笔迹……”
“喔!无辜的女人,遭遇不幸,受人欺负19,”伏脱冷打断话头大声说道,“你们现在正是这样!过几天我来管管这事,一切都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