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de genus durum sumus, experiensque laborum,
Et documenta damus qua simus origine nati.(这两行拉丁文诗源自罗马作家奥维德的《变形记》,第一卷,第414-415行。大意是:“自此人成为坚硬物种,历经劳苦,给我们证明我们来自何方。”)
后来,罗利也回应了两句音调铿锵的诗:
从此我们的善心变得坚硬,忍受愁苦,
从而证明我们的躯体乃岩石之质。(利(Sir Walter Raleigh,1552-1618),英国作家。上述两行译诗源于他的《世界史》。)
把一块块石头从头顶扔向身后,也不看看它们落在什么地方,他们对神谕也真是太盲从了。
由于无知和错误,大多数人,甚至是这个相对自由的国土上的人们,满脑子都是人为的烦恼,手上堆着干不完的人生粗活,如此一来,再美好的生命果实,他们也无法采摘。由于操劳过度,他们的手指变得粗笨,不停地颤抖,采摘不了生命的果实。说真的,劳动的人,一天又一天,找不出一点空闲,使自己做到真正的完美;他无法保持人与人之间最具男子汉气概的那种关系。一到市场上,他的劳动就会跌价。除了做一台机器,他没有时间来成就什么大事。他如何记得起他的无知呢——他正是靠无知成长的啊——他不是也经常动脑筋吗?首先,我们应该分文不取,使他丰衣足食,用我们的补品去恢复他的健康,然后才好对他品头论足。人性中最美好的品质,犹如果实上的粉霜,只有轻手轻脚,才能得以保存。然而,人与人相处,缺乏的就是这种柔情。
你们有些人很穷,觉得生活难以为继,有时候甚至连气都喘不过来,这些我们全都知道。我毫不怀疑,有些读者饭是吃了,但却付不起饭钱;有些人身上穿的衣服,脚上穿的鞋子正在破损,或者已经破旧不堪,但却没钱换新的,尽管如此,你们还忙里偷闲,来翻上几页,而这时间还是从债权人那儿偷来的。很显然,你们许多人过的是多么卑贱低微的生活啊!因为经验已经磨亮了我的视力。你们总是进退维谷,想做点生意来还债,却不知这是一个十分古老的沼泽,拉丁文称之为aes alienum ,即别人的铜钱,因为有些钱币是用铜铸就的。你们就在别人的铜钱中生存、死亡、埋葬;你们总是答应还债,答应明天就还债,但是直到今天死了,债还没还清;你们曲意逢迎,想尽办法,为的就是逃避监狱的牢罚;你们撒谎、奉承、选举,将自己缩进一个彬彬有礼的硬壳里,或夸夸其谈,表现出一副稀薄如云雾般的慷慨,从而使你的邻居相信你,让你为他做鞋子,制帽子,裁衣服,或为他造马车,或为他代买食品。你们将钱藏在旧箱子里,或抹上灰泥的袜子里,或更保险一点,将钱藏在库房的砖头缝里,无论多少,也不管在什么地方。你们想攒点钱,以防生病,没想到反而使自己病倒了。
有时我感到奇怪,我几乎可以说,我们竟会如此轻率,干起那罪恶昭彰、从国外引进黑奴的勾当来,有很多精明而邪恶的奴隶主,奴役着南方和北方的奴隶。一个南方监工已经够坏的了,而北方的监工更坏,然而,最坏的还是你成为你自己的奴隶监工。居然侈谈什么人的神圣!瞧一瞧马路上的车夫,白天黑夜地向市场奔去,难道他的身上有什么神圣在激励着他?他的最高职责就是给马喂草饮水!与他的运货利益相比,他的命运算得了什么?难道他还不是给乡村老爷驾车奔忙?他有何神圣,又如何不朽?瞧他那副畏畏缩缩,卑躬屈膝的样子,成天都不清楚自己在担心些什么,哪里还有什么不朽和神圣可言,只不过是自己认定了的奴隶和囚犯而已,一个由其所作所为所赢得的名声。与我们的个人见解相比,公众的见解只不过是一个软弱无力的暴君。一个人如何看待自己,这就决定了他的命运,或者说,指明了他的归宿。即使是在西印度群岛的各个省份谈论心灵和想象的自我解放,又有哪儿来的威尔博福斯(威尔博福斯(William Wilberforce, 1759-1833), 英国反奴隶制领袖)来加以实现呢?再想一想这个大陆上的妇女们吧,她们编织着梳妆用的坐垫,为末日做好准备,对其命运丝毫不放在心上,仿佛蹉跎时日于永恒丝毫无损。
大多数人过着安静而绝望的生活。所谓听天由命,就是习以为常的绝望。你从绝望的城市,走向绝望的乡村,而且还不得不以水貂和麝鼠般的勇气来安慰自己。就是在所谓的人类游戏与娱乐背后,也隐藏着一种陈陈相习,不知不觉的绝望。在这种游戏与娱乐里并无游戏可言,因为只有工作结束后才会有游戏。然而,不做绝望之事,这才是智慧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