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全部农场所得为:23.44美元。
扣除支出……………………14.725美元
结余…………………………8.715 美元
除了已消费的和手上所剩的农产品,估计有4.5美元,我手上的这笔存额足以抵消掉我没有种植的那点蔬菜。综合各种情况,也就是说,考虑到一个人灵魂和现在的重要性,尽管我的实验用时很短,不,或许就是因为时间短暂,我相信我这一年的收成比康科德任何一位农夫都好。
第二年,我干得更好了,因为我将所需要的土地全都铲平了,一共大约三分之一英亩。从前两年的经验中,我发现自己并没有被众多的农业名著所吓倒,其中包括亚瑟.扬(亚瑟.扬(Arthur Young,1741-1820),英国农业科学的先驱。)的作品;我发现如果一个人生活简单,只吃自己种的粮食,不多种自己吃不完的东西,不用贪婪地拿它来交换更奢侈、更昂贵的物品,那么他只需种几平方杆(度量单位。1平方杆等于30*1/4平方码。)的土地就够了;我还发现,用铲子铲地比用牛耕地,或经常选换新地比给旧地施肥,开销要少多了,实际上,所有这一切农活,他只要利用夏天的闲暇,稍稍做一做就够了;这样,他就不会像现在一样,给拴在一头公牛,或一匹马,或一头母牛或猪上了。作为一个对现今的经济和社会政策的成败不感兴趣的人,我在这一点上的讲话力求公正。我比康科德的任何一位农夫都要独立,因为我没有给固定在某个房屋或某个农场上,而是随着自己的爱好行事,况且这一爱好每时每刻都在变。我的日子已经比他们好多了,就算是我的房子被烧毁,或谷物歉收,我的日子也会和从前的一样好。
我常常在想,不是人在放牛,而是牛在放人,因为前者自由多了。人和牛彼此交换了工作;但是如果我们只考虑必要的工作,那么可以看出,牛的优势大多了,因为它们有辽阔的农场。人做他交换来的那部分工作,一连6个星期割草晒干,这可不是容易的事儿。当然喽,没有哪一个各方面生活都很简单的民族,也就是说,没有哪一个哲学家民族,会犯这么一个大错误,居然让畜牲去劳动,不用说,哲学家民族过去从未有过,将来也不会很快就出现,而且这样一个民族的出现是否称心合意,我也表示怀疑。然而,我根本就不应去驯什么马或牛,让它们为我干活,免得自己仅仅做一名马夫,或牛倌;如果说这么做,社会成了得利者,那么我们就能肯定,一个人的所得就不是另一个人的所失?难道小马倌会和他的主人一样有理由感到满足?就算是没有牛马的帮助,有些市政工程完不成,因而让人类和牛马一道分享此事的荣耀,难道因此就可以说,他也无法完成更配得上自己身份的工作?如果人类借助于牛马的帮助,开始从事不仅仅是多余或富有艺术性,而且还奢侈无效的工作,那么有少数人就会不可避免地和牛马换工作,换句话说,成为最强者的奴隶。如此一来,人不仅为内心的畜牲工作,而且,作为这方面的一个象征,还要为身外的畜牲工作。尽管用砖石砌成的房屋坚固结实,但是农夫的昌盛与否还要看他的牲口棚在多大程度上盖过了他的房子。据说这一带有最大的房子供牛马居住,而且城里的市政大厦也毫不落后,但是就在这个国家,用于信仰自由或言论自由的大厅却为数不多。为什么国家不能用抽象的思维能力,而要靠建造高楼大厦来纪念自己呢?一卷《福者之歌》(《福者之歌》为印度史诗《摩呵婆罗多》中的一段对话录。)胜过多少东方废墟啊!高塔和庙宇是公子王孙的奢侈品。一个简单而独立的心灵,决不会听从公子王孙的吩咐,天才不是留给任何帝王的,也不是留给金子、银子或大理石的,即使留也是微不足道的。请问,锤打这么多石头为的是什么?我在阿卡狄亚(阿卡狄亚(Arcadia):古希腊的一个高原地区。后常用来比喻有田园牧歌式淳朴生活的地方。)时就没有看到任何人锤打石头。许多国家像疯了似的,留下大量经过雕琢的石头,一心想使自己永垂不朽。如果他们花费同样的心血来雕琢自己的风度,情况会怎样?一件有理智的事情比高耸入云的纪念碑更值得纪念。我更喜欢石头呆在原来的地方。底比斯(底比斯(Thebes):埃及尼罗河畔古城。)的宏伟是一个庸俗的宏伟。底比斯的城门有一百座之多,但是由于它偏离了人生的真正目标,因此反而不如那围绕着老实人田地的一平方杆石墙那么实用。野蛮人和异教徒的宗教及文明建造了辉煌的庙宇,而你们称之为基督教的却没有。一个国家锤敲的大多数石头,最后只不过成了坟墓上的墓碑。它把自己给活埋了。至于金字塔,这里面并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居然有这么多人屈辱到如此的地步,为那些野心勃勃的傻瓜建造陵墓,其实,这些人跳进尼罗河淹死,然后将尸体喂狗,或许更聪明,更有男子汉风度。或许我还可以为他们找一些借口,可是我却没这时间。至于建造者的宗教信仰和艺术爱好,世界各地大同小异,不管这个建筑是埃及的庙宇,还是美国的银行。付出总是大于所得。虚荣是动力,助手是对大蒜和黄油面包的热爱。年轻有为的建筑师巴尔科姆先生追随着维特鲁威(维特鲁威(Marcus Vitruvius Pollio,约公元前一世纪):古罗马著名建筑师。),用硬铅笔和直尺设计了一张图纸,然后又将它交给道勃生父子采石公司。低头俯视它30个世纪了,现在人类却要抬头仰望着它。说到高塔和纪念碑,从前这个镇上有一个疯狂的家伙,他想从海底挖到中国去,他挖得已经很深了,据他说,他已经听到中国的茶壶和水锅烧开的声音了;但是我想,我不会一反常态地去赞美他挖的这个洞。许多人关心的是东西方的纪念碑,想知道是谁造了它们。而我呢,则想知道在那些日子里,有谁不造它们,有谁超越了这些琐碎小事。不过还是回到我的统计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