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孩子担心,”她对布里恩小姐说,“天知道由于惶恐不安会出什么事。”
一般地说,在童山娇小的公爵夫人经常生活在惶恐不安之中,对老公爵怀有一种她所意识不到的厌恶感,因为恐惧占了上风,所以她没有这种体会。就老公爵而言,他也怀有厌恶感,但是它被蔑视感冲淡了。在童山住惯了的娇小的公爵夫人,特别疼爱布里恩小姐,和她在一起过日子,请她在自己身边过夜,常常和她谈到老公公,将他评论一番。
“公爵,客人要到我们这里来啦。”布里恩小姐用她那白里泛红的小手打开白餐巾时,说道,“据我所听说的,是库拉金公爵大人偕同他的儿子。”她带着疑问的语调说。
“呣……这个公爵是小孩……我把他安排在委员会里供职,”老公爵带着蒙受屈辱的样子说。“儿子来干啥,我简直弄不明白。丽扎韦塔·卡尔洛夫娜(即是娇小的公爵夫人)和玛丽娅公爵小姐也许知道。我不知道他干嘛把儿子带到这里来。我不需要他。”他看了看满面通红的女儿。
“你不舒服,是不是?就像今日阿尔帕特奇这个笨蛋所说的,你给大臣吓坏了。”
“不是的,爸爸。”
不管布里恩小姐的话题怎样不妥当,但她并没有停住,还是喋喋不休地谈论暖房,谈论刚刚绽开的一朵鲜花的优美,公爵喝过汤之后,变得温和了。
午饭后,他去儿媳妇那儿走走。娇小的公爵夫人坐在小茶几旁和侍女玛莎絮絮叨叨地谈话。她看见老公公后,脸色变得苍白。
娇小的公爵夫人变得很厉害了。现在与其说她好看,莫如说她丑陋。她两颊松垂,嘴唇翘起,眼皮耷拉着。
“是的,真难受。”公爵问她有什么感觉,她这样回答。
“需要什么吗?”
“爸爸,谢谢你,不需要什么。”
“嗯,好,好。”
他走出来,走到侍者休息室。阿尔帕特奇低下头来,在侍者休息室里站着。
“把雪铲回去了吗?”
“大人,铲回去了。看在上帝份上,请原谅我这个糊涂人。”
公爵打断他的话,不自然地大笑起来。
“嗯,好,好。”
他伸出手来,阿尔帕特奇吻吻他的手,之后他走进了书房。
傍晚,瓦西里公爵到了。车夫和侍者们在大道上(大路被称为大道)迎接他。他们在故意撒上雪花的路上大喊大叫地把他的马车和雪橇拉到厢房前面。
瓦西里公爵和阿纳托利被安排在两个单独的房间里。
阿纳托利脱下无袖上衣,双手叉腰坐在桌前,面带微笑,瞪着他那双好看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心不在焉地凝视着桌子的一角。他把他的一生视为无休无止的纵情作乐,而这种生活是某人不知为什么应该给他安排的。他也是这样看待他对这个凶狠的老头子和很有钱的丑陋的女继承人的走访的。照他的推测,这一切都会导致很好和很开心的结局。“既然她很富有,干嘛不娶她为妻?这决不会碍事的。”阿纳托利想道。
他刮了脸,照老习惯细心而讲究地给自己身上喷香水,带着他那生来如此的和善和洋洋自得的神态,高高地昂着漂亮的头,走进父亲的住房。两个老仆人正忙着给瓦西里公爵穿衣裳。他兴致勃勃地向四周环顾,向走进来的儿子愉快地点点头,仿佛在说:“是的,我所需要的正是你这副样子!”
“爸爸,不,真的,她很丑吗?啊?”他用法语问道,好像继续在谈旅行时不止一次谈过的话题。
“够了,不要再说蠢话啦!主要的是,对老公爵要极力表示尊敬,言行要慎重。”
“如果他开口骂人,我就走开,”阿纳托利说道。“这些老头子我不能容忍,啊?”
“你要记住,对你来说,一切以此为转移。”
这时,女仆居住的房里不仅获悉大臣偕同儿子光临的消息,而且对他们二人的外貌描述得详详细细。公爵小姐玛丽娅一人坐在自己房里,枉然地试图克制自己内心的激动。
“他们干嘛要写信,丽莎干嘛要对我谈到这件事呢?要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一面照镜子,一面自言自语地说。“我怎么走到客厅里去呢?如果我真的喜欢他,我此刻也不能独自一个人和他在一块啦。”一想到父亲的目光,她就胆寒。
娇小的公爵夫人和布里恩小姐从侍女玛莎那里接获各种有用的情报,谈到某个面颊绯红、眉毛乌黑的美男子就是大臣的儿子,他父亲拖着两腿费劲地登上阶梯,而他竟像一只苍鹰,一举步就登上三级台阶,跟在他身后走去,娇小的公爵夫人和布里恩小姐从走廊里就听见他们兴致勃勃的谈话声,获得这些情报后,就走进公爵小姐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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