⑩“其载”句，意为你总是背着自以为贤能的包袱啊！

［译文］

老莱子的弟子出去砍柴，遇见了孔子，回来告诉老莱子说：“有一个人，上身长，下身短，背弯曲着，耳朵向后，看起来似乎在经营天下，不知道这个人是谁？”老莱子说：“这是孔子，你把他叫来。”孔子来了，老莱子说：“孔子，抛弃你自以为贤能以及装得很有智慧的那些东西，你就可以成为君子了。”孔子作揖后退下，局促不安，面色改变，又问道：“我的学业可能进步吗？”老莱子说：“你不忍当今一世的百姓受伤害，故用你的仁义首先去救拔他们，殊不知这却给后来万世都留下伤害，这是你智力贫乏所致呢，还是你迷失本性，不及于真道所致呢？你以施仁惠于民为你的事业，靠这来博众人之欢欣，长一己之骄傲，殊不知这是你终身行为中的羞耻，只有平庸的人才有这种行为。你用声名互相抬举，用私恩互相勾结。因此与其赞美尧诋毁桀，还不如把善恶都忘了，不加赞美，也不会诋毁了。违反自然必有损害，不安不静必生邪恶。圣人心无主意，从容随物，来作事，常常成功。你又为何总是背着自以为贤能的包袱啊！”

宋元君夜半而梦人被发窥啊门①，曰：“予自宰路之渊②，予为清江使河伯之所，渔者余且得予。”元君觉，使人占之，曰：“此神龟也。”君曰：“渔者有余且乎？”左右曰：“有。”君曰：“令余且会朝。”明日，余且朝。君曰：“渔何得”对曰：“且之网得白龟焉，其圆五尺。”君曰：“献若之龟。”龟至，君再欲杀之，再欲活之。心疑，卜之。曰：“杀龟以卜吉。”乃刳龟，七十二钻而无遗策③。仲尼曰：“神龟能见梦于元君，而不能避余且之网，知能七十二钻而无遗徽，不能避刳肠之患。如是则知有所困，神有所不及也。虽有至知，万人谋之。鱼不畏网，而畏鹈鹕。去小知而大知明，去善而自善矣。女儿生，无石师而能言，与能言者处也。”

［注释］

①被，披。阿门，旁曲处的小门。

②宰路，龟所生活的渊名。

③“七十二”句，意为用杀死的龟来占卜，一共卜了七十二次，全都灵验了。

［译文］

宋元君半夜里梦见有人披发窥视旁曲处的小门，并对宋元君说：“我来自宰路的深水潭，我是清江的使者到河伯那儿去，有一个叫余且的渔夫把我捕获了。”宋元君醒来，让人占卜，占卜的人说：“这是一只神龟。”宋元君又问：“有个叫余且的渔夫吗？”左右人说：“有。”宋元君说：“让余且到朝廷来。”第二天，余且来朝。宋元君问：“你曾捕获着什么？”余且回答说：“我用网捉住一只白龟，圆周有五尺长。”宋元君说：“把龟献上来。”龟献上了，宋元君又想杀他，又想养活它。心中疑惑不定，就占卜。卦辞说：“杀了龟，用去占卜，极不吉利。”乃剖开龟并把它挖空，用来占卜，一共卜了七十二卦，全都灵验。孔子曰：“神龟能托梦给宋元君，却不能逃脱余且的鱼网；神龟的智慧能使每一次占卜都灵验，却无法逃脱被杀的祸患。这都是因为聪明有所蒙蔽，精神有所穷尽的原因。即使有最聪明的人，假如上万的人去谋害他，他也抵挡不住。鱼不怕鱼网，而怕吃鱼的水鸟鹈鹕。和人一样，都是只怕小的祸患，不会见到大的祸患，因此免不了被鱼网捕获。除去小聪明，就可显现大智，除去‘觉得自己好’的心理，自然真实地好了。婴儿生下来，并无老师传授，却能说话，这是因为与会说话的人在一起，任其自然罢了。”

惠子谓庄子曰：“子言无用。”庄子曰：“知无用而始可与言用矣。天地非不广且大也，人之所用容足耳，然则侧足而垫之①，致黄泉，人尚有用乎？”惠子曰：“无用。”诸子曰：“然则无用之为用也亦明矣。”

［注释］

①垫，挖掘。

［译文］

惠子对庄子说：“你的话无用。”庄子说：“知道无用，方可与他谈论用处。譬如地并非不广大，但对人有用的是仅可容足的那点地方，现在要是把踏足以外的地往下挖掘，除足所踏的，周围成了深渊，必然胆战心惊，立脚不稳，那踏足之地还有用吗？”惠子说：“无用。”庄子说：“有用变为无用，而那被掘去的地原来似乎无用，现在看来却有大用，否则无法立足。因此没有用处的用处，也就很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