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4

情感教育[电子书]

“我们可能永远也不会再见面的!永别了!”

“永别了”这句话重复了两次,他皱起眉头凝视着那把短剑,他的宽容,特别是他那庄重的神态,不禁引起弗雷德利克的内疚,不久之后,他就不再想这件事了。

就在同一星期,他的勒·阿弗尔的公证人给他寄来了地产价款,总共十七万四千法郎。他把这笔款子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用来购买国库债券,另一部分交给证券买卖经纪人投资风险交易。

他在时髦的饭店里吃饭,经常光顾戏院,变着花样消遣和娱乐。与此同时,余索奈还给他写来了一封信,信中愉快地告诉他,女元帅在赛马后的第二天就把西伊打发走了,弗雷德利克觉得痛快极了,他也不问浪子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个消息。

三天之后,一个偶然的机会使他碰见了西伊。这位贵族公子毫不在意,甚至邀请他下周三去吃晚饭。

那天上午,弗雷德利克接到执达吏的一份书面通知,夏尔·让·巴蒂斯特·乌德里先生告诉他,依据法院判决,原来属于雅克·阿尔努先生的一栋房产,坐落在贝尔维尔,现在归他所有了。他已经准备支付总价为二十二万三千法郎的款子。不过,通知中说,原不动产的抵押价超过了售房价,因而,弗雷德利克的债权就完全丧失了。

所有的失误就在于没有按时去重新登记抵押。原先是阿尔努负责办理这件事,后来他忘记了。弗雷德利克对他很恼火,等怒气消了以后他说:

“行啦,以后……什么?如果这样能挽救他,那更好!我也不会因此而死去!别想它了!”

然而,当他整理桌子上堆放的书报资料时,他又找到了余索奈的信,发现了信后写的一段附言,而他第一次却没有看见。浪子向他要五千法郎,正好可以让他的杂志业务运转起来。

“啊!这个家伙烦死我了!”

他写了一张简单的便条,毫不客气地加以拒绝。然后,他穿好衣服,上金屋酒家去了。

西伊介绍着他的客人,首先从一位最受尊敬的满头白发的胖先生开始:

“这位是吉尔贝·德·奥尔内侯爵,我的教父。”

他接着介绍:昂塞尔姆·德·富尔尚博先生(这是一位金黄色头发、身材瘦小的年轻人,已经秃顶了),然后指着一位动作简练、约四十来岁的人说:“约瑟夫·波夫乐,我的表兄;这一位是我以前的老师,韦佐先生。”这个人物一半像车夫,一半像修道院学生,长着一脸大颊髯,穿着一件长外套,只有一粒纽扣在下面扣着,就像胸前搭着一条披肩一样。

西伊还在等一个人,德·科曼男爵,“他可能来,不能肯定。”他每分钟出去看看,好像有些不安;最后,到了八点钟,大家走进一间灯火辉煌的餐厅,对这几位客人来说,餐厅似乎显得太大了,不过,这是西伊为了讲究排场而有意安排的。

根据法兰西传统的风俗时尚,餐桌中间放着一个硕大的镀银托盘,上面摆满了鲜花、水果和银制菜碟。四周放的是小碟小碟的加了五香调料的腌制品,每隔不远,就放一个冰冻的玫瑰色酒壶,在各人盘子的前面,放着五只高低不同的玻璃杯,还有一些东西不知怎么用法,足有上千种精巧玲珑的器皿和餐具;——仅仅第一次上菜就有:香菇汁淋鲟鱼头、匈牙利葡萄酒烧约克火腿、熏斑鸠、烤鹌鹑、白沙梅尔鱼肉香菇馅酥饼、爆炒红山鹑。在这些菜的两端,还有黑块菰拌土豆片。一盏吊灯和几座枝形大烛台将挂着红色锦缎的大厅照得灯火辉煌,四个身穿黑礼服的仆人站在摩洛哥皮革靠背椅的后面。一见这种场面,客人们都齐声叫喊起来,特别是那位教师。

“我们的东道主实在太盛情了,真是近乎疯狂!这样太豪华了!”

西伊子爵答道:

“这?谈不上吧!”

吃完第一勺,他问道:

“哎,我的老德·奥尔内,你在王宫剧院看过《父亲和门房》没有?”

侯爵回答:

“你很清楚我没有时间。”

他上午的时间用来听植物栽培课,晚上在农业俱乐部度过,所有的下午在农具制造厂学习。由于一年有四分之三的时间住在圣东热,他可以利用在首都的旅行来学习一些新东西,他的宽边帽子放在一张独脚圆桌上,上面还堆着好些小册子。

但是,西伊发现德·富尔尚博先生谢绝喝酒;

“喝吧,老伙计!你连最后一顿童子饭也吃得这么不痛快!”

听见这句话,大家都鞠躬向他表示祝贺。

教员说:

“那位年轻姑娘一定很迷人吧,我相信?”

西伊大声喊着:

“的确如此!无论如何,他也错了;真是太傻了,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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