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4

情感教育[电子书]

他说他没有什么消息,此外,他认识此人的时间不长,不太了解,只同他见过两三次面,最后断定他肯定是一个坏家伙。弗雷德利克一听气坏了,嚷叫道:

“根本不是这样,他是一个非常忠厚的小伙子。”

一位地主反驳道:

“可是,先生,既然是策划谋反,那他就不会老实!”

在座的大部分先生们至少为四个政府效过劳;为了保证他们既有的财富、为了避免穷困、拮据、甚至通过简单的卑鄙手段、或者对权力的本能崇拜,他们宁愿出卖法兰西或人类。他们一致赞成宣布政治犯罪是不可饶恕的,而由于贫困的生活所迫导致的犯罪,是应该原谅的。而人们总不会忘记提出一个永恒的例子,一位家长总是在同一家面包房里偷同一种面包。

一位董事长甚至叫嚷说:

“要是我呀,先生,如果我知道我的兄弟阴谋暴乱,我就去告发他!”

弗雷德利克提出人民有反抗的权利,他想起了戴洛里耶曾经给他讲过的一些话。他引用戴佐尔姆戴佐尔姆(1817—1877),主张法国工业化的理论家。、布莱克斯通布莱克斯通(1723—1780),英国民法学家,在孟德斯鸠的影响下致力于英国宪法的研究。的观点,还援引英国权利议案英国权利议案于1689年通过,主要是限制王权、承认公民自由的权利。和九一年宪法九一年宪法即1789年的《人权宣言》和在后来制定的一些法令的基础上于1791年完成的一部宪法。的第二条。甚至根据这个权利,人们宣布了拿破仑独裁统治的结束,此后于一八三○年,这项权利被重新确定,记载在宪章的卷首。

“再说,当君王违反宪法时,正义就会要求人民将他推翻!”

一位省长夫人反对说:

“但这是大逆不道!”

其他的女士们全都默不作声,隐隐约约地感到惊恐,似乎听到了子弹的呼啸声。党布罗斯夫人坐在她的靠背椅上摇晃着,微笑着,静静地听着他讲话。

有一位工业家、老烧炭党党员,尽量向他表明奥尔良家族是一个优秀的家族,当然也许会有一些污点的……

“哦,这怎么讲?”

“但是,这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亲爱的先生,你要知道所有反对党方面七嘴八舌的议论都会将事情搞坏。”

弗雷德利克回答说:

“我才不在乎呢!”

这些老头子们的腐朽气激怒了他,在一种内在勇气的驱动下,这种勇气有时连最胆小的人也会拥有,他大胆地攻击财政家、议员、政府和国王,讲了很多蠢话。其中还有几个人讥笑着鼓励他道:“说呀!继续说呀!”而另外一些人则窃窃私语道:“这个臭小子!多么狂热呀!”最后,他觉得是自己离开这里的时候了,他正准备起身告退,党布罗斯先生故意提到秘书的位置,对他说:

“什么事情都还没有结束,不过,你得快一点才是!”

而党布罗斯夫人则说:

“过两天再来,对吗?”

弗雷德利克把他们的这种道别看作是一种对自己最后的嘲笑。他决定永远也不再踏进这个家庭的门槛,再也不同这些人来往。他认为自己已经伤害了他们,不知道人世间具有如此的冷漠,尤其是那些女人们使他感到气愤,没有一个女人支持他,甚至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他怨恨她们,由于他没有使她们激动。至于党布罗斯夫人,他发现她同时有点儿萎靡不振、干瘪瘪的,这很难让他用一个公式来形容她。她有情夫吗?是一位什么样的情夫?是个外交官还是别的什么人?也许是马蒂龙?这不可能!然而,他对他怀有一种嫉妒心理,而对她则产生了一种无法解释的敌意。

那天晚上,杜萨迪耶同往常一样来等他,弗雷德利克的心里充满着一肚子的怨气,还未消,他全部倾诉出来,他的抱怨虽然说相当模糊,难以明白是为什么,但还是使他那位忠实的朋友感到悲伤,他甚至觉得自己很孤独。杜萨迪耶犹豫了片刻之后,建议到戴洛里耶那里去散散心。

一听到提起律师的名字,弗雷德利克就有一种急于想见见他的愿望。他精神上的寂寞是很深的,只有杜萨迪耶陪伴着他是不够的,他回答他说随他安排好了。

自从他们闹了矛盾以后,戴洛里耶同样感到他的生活中缺少了一点什么,现在对方先作出了友好的表示,他就毫不为难地作出了让步,重归于好。

两人互相拥抱后,就开始谈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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