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万在寿春大败后回来，写信给王羲之说：“非常惭愧我辜负了你平素对我的关照。”王羲之推开信说：“这是大禹、商汤自责的话语。”言下之意是你怎么可以自比大禹、商汤呢？

　　二十

　　蔡伯喈睹睐笛椽①，孙兴公听妓②，振且摆折③。王右军闻，大嗔曰④：“三祖寿乐器⑤，虺瓦吊⑥，孙家儿打折⑦！”

　　【注释】

　　①蔡伯喈：蔡邕，字伯喈。

　　睹睐笛椽：指蔡邕所制之竹笛。据记载，蔡邕避难江南时，宿于柯亭馆，馆舍以竹子做屋椽，蔡邕看到，知道这些竹子是好竹，便取下来做成笛子，声音极为美妙。　　②孙兴公：孙绰。

　　听妓：所歌女演唱。

　　③振且摆折：指孙绰振动竹笛并且击打竹笛以致断裂。　　④嗔：发怒。

　　⑤三祖寿乐器：指竹笛是祖宗三代传下来的。

　　⑥虺（huǐ悔）瓦：对女子的蔑称。虺，毒虫，毒蛇。此句语意难解，大意是珍贵的乐器为了歌妓而被毁了。

　　⑦打折（shé舌）：打断。

　　【评析】

　　孙绰听歌女演唱时用竹笛伴奏，振动竹笛并且击打，使得竹笛断裂。这竹笛是蔡邕用屋椽竹制成，王羲之听说后大怒道：“祖宗三代传下的乐器，为了听小歌女演唱，去振动击打，被孙家这小子打断了！”

　　二十一

　　王中郎与林公绝不相得①。王谓林公诡辩，林公道王云：“著腻颜帢②，綸布单衣③，挟《左传》，逐郑康成车后④，笃是何物尘垢囊⑤？”

　　【注释】

　　①王中郎：王坦之。

　　林公：支道林。

　　相得：彼此契合。得，合得来，融洽。

　　②著：戴。

　　腻颜帢：污垢的便帽。腻，污垢。颜帢，白色帽前有一条横缝的帽，流行于三国曹魏。到西晋时，横缝渐渐去掉，称为无颜帢。至东晋，颜帢已过时，再戴即被人讥笑。

　　③綸（xì细）布：粗葛布。　　④逐：追随。

　　郑康成：郑玄。

　　⑤何物：什么。

　　尘垢囊：装满尘土污垢的袋子。

　　【评析】

　　王坦之和支道林彼此不融洽。王坦之说支道林善于诡辩，支道林说王坦之道：“头戴肮脏过了时的便帽，身穿粗葛布单衣，挟着一部《左传》，追随在郑玄的车后，请问这是什么装满臭垃圾的袋子？”言辞极为刻薄。

　　二十二

　　孙长乐作王长史诔云①：“余与夫子②，交非势利③，心犹澄水④，同此玄味⑤。”王孝伯见曰⑥：“才士不逊⑦，亡祖何至与此人周旋⑧！”

　　【注释】

　　①孙长乐：孙绰。

　　王长史：王濛。

　　诔：哀悼死者生平事迹的文章。

　　②夫子：对王濛的尊称。

　　③势利：权势与利益。

　　④澄水：清澈的水。

　　⑤玄味：高远的旨趣。

　　⑥王孝伯：王恭。

　　⑦才士：有才气之士，指孙绰。

　　⑧亡祖：指王濛，为王恭的祖父。

　　【评析】

　　孙绰为王濛撰写诔文说：“我和您老夫子，结交不为势利，心如清澄之水，同赏玄妙趣味。”王恭看到后说：“才子不懂谦让，我先祖父哪里至于和你这种人交往！”其轻诋之意溢于言表。

　　二十三

　　谢太傅谓子侄曰①：“中郎始是独有千载②。”车骑曰③：“中郎衿抱未虚④，复那得独有？”

　　【注释】

　　①谢太傅：谢安。

　　②中郎：谢万。

　　始：才。

　　③车骑：谢玄。

　　④衿抱：胸襟怀抱。

　　虚：指胸襟宽广。

　　【评析】

　　谢安对子侄们说：“谢万才是千年来独一无二之人。”谢玄说：“他的胸襟怀抱不宽广，又怎么能说是独一无二的人呢？”谢安对谢万的评价显然太过，所以谢玄表示了异议。事实也证明谢万的才能有限。

　　二十四

　　庾道季诧谢公曰①：“裴郎云②：‘谢安谓裴郎乃可不恶③，何得为复饮酒④？’裴郎又云：‘谢安目支道林如九方皋之相马⑤，略其玄黄⑥，取其俊逸⑦。’”谢公云：“都无此二语，裴自为此辞耳。”庾意甚不以为好⑧，因陈东亭《经酒垆下赋》⑨。读毕，都不下赏裁⑩，直云⑾：“君乃复作裴氏学⑿！”于此《语林》遂废⒀。今时有者，皆是先写，无复谢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