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的分量很重,给人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人们将深感迷惑的眼睛转过来,打量着斯蒂尔曼。斯蒂尔曼的神色很乐观,他说道:
“我现在终于搞清楚另一个人是谁了!”他轻快地走到桌子面前盯着客人的脚看,然后他抬起脸来对福尔摩斯说:“你当时和他走在一起!当他去点燃那支最终引燃炸药的蜡烛时,你离他也不过五十步那么远!”(屋子里轰动起来)“而且,他用的火柴还是你提供给他的!”
显而易见地,福尔摩斯受到了重重一击,至少在听众看来他的震动不小。他张开嘴巴想说点什么,可是说得语无伦次,结结巴巴:
“这————你这是疯话——这——”
斯蒂尔曼乘胜追击。他取出一根一头烧得焦黑的火柴说道:
“这就是当时用过的一根火柴。我是在那只面粉桶里发现的——那里还有另一根火柴。”
福尔摩斯马上找到了借口:
“不错——是你自己把它们放在那儿的!”
这一招果然非常厉害。斯蒂尔曼反驳道:
“这种火柴棍上上了蜡的——我在整个村子里还是首次遇到这种火柴。我正准备要查找查找这盒火柴的主人是谁。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看看你的火柴盒。”
客人这一次显得进退维谷了——就连最愚钝的眼睛都看得出来。他搓着两手,有一两次他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有吭出声来。整栋屋子的人都等待着看事态的发展,脸上显出深深的疑惑,全场异常静寂,让原本紧张的局势变得更加严峻。一会儿之后,斯蒂尔曼打破僵局,礼貌地对客人说:
“我们正在翘首以待您的答复。”
屋子里又是片刻的沉默,然后福尔摩斯显得很丧气低声答道:
“我拒绝任何搜查。”
全场没有一个人公然反对他的话,可他们都在下面嘀嘀咕咕:
“有好戏看了!他现在成为阿奇砧板上的肉了。”
现在该怎么办?似乎没人能解答这个问题。屋里的形势显得无比尴尬——不过,当然只有那么一小会儿。因为事态出现了一个突然的谁也没有预料到的转机,使大伙儿的头脑都来不及反应过来,大家简直被惊得瞠目结舌,活像一根根麻木不仁的木桩子或者是一座停止走动的钟一样。不过,一会儿大家反应过来以后,这座钟又开始走动了,霎时,大家两个人一堆三个人一组地把头聚在一起,私下里议论纷纷,说东道西,提出一个个的建议。这些建议中有一条得到了大家的普遍赞同;那就是不管怎么说,得向那凶手表示感谢,因为他总算除掉了弗林特·布克勒这样的人,让那家伙一命呜呼了。可是那些头脑冷静的人反对这么做,指出东方各州的那帮糊涂虫肯定会认为这是一桩丑闻,肯定会无休止地对此事大发愚昧不堪的议论。最终这批头脑冷静的家伙在人群中取得了上风,他们的建议得到大伙儿的一致赞同;于是冷静一派的头儿要求大家肃静下来,他陈述了不得不这么做的缘由——结论是,费特洛克·琼斯应该被送监收审。
这个建议立即就执行了下去。显而易见,这里目前没有什么别的事要做,所以大家又重新变得开心起来。对有些个别人来说,他们目前要做的事是急不可待地奔到悲剧的现场背后的山坡上,看看灌木丛里有没有斯蒂尔曼所说的面粉桶或者其他证物。
可是——且慢——事情并非到此为止。人们的惊讶也没有就此打住。费特洛克·琼斯开始一直在那里静悄悄地流泪,哭了好一阵子,不时而来的激动事件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根本就没有人去注意他。可是当警察把他逮捕并说要将之收监送审时,他迸发出绝望的喊声:
“不!一切都完了,我不想去坐监受审,我不想接受什么审判;我已经倒够了霉,我的苦也受够了。你们现在就绞死我吧,让我得到真正的解脱!这种案子迟早会真相大白的——没有任何人能救得了我。他刚才所说的一切都属实——简直就像亲眼目睹一样,每个细节都毫厘不爽——我简直想不通他怎么搞得这么清楚的;你们很快就会发现他所说的面粉桶和其他作案工具,到那时我就绝没有机会掩盖自己的罪行了。的确是我谋杀了弗林特·布克勒;假设任何人像他一样,把你当一只狗看待,而你不过是一个可怜的柔弱的孩子,孤苦伶仃,没有一个朋友在旁边帮助你,安慰你的话,你也会毫不犹豫地像我这般杀了他的。”
“那家伙简直是自作自受,恶贯满盈了。”汉姆·桑德维奇脱口而出。“你们看看他多可怜!伙计们!”
警察这时叫道:“秩序!秩序!先生们!”
一个声音问道:“你的叔叔知道你的图谋吗?”
“不,他毫不知情。”
“是他把火柴给你的,这是事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