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怎么啦?”但斐纳大吃一惊,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父亲回答,“就会好的。我觉得有东西顶着脑门,是头痛。可怜的娜西,今后怎么过!”
这时伯爵夫人返回屋子,跪倒在父亲面前,叫道:“原谅我吧!”
“唉,”高老头说,“你现在叫我更难受了。”
伯爵夫人眼里噙着泪水对拉斯蒂涅说:“先生,我太痛苦了,冤枉了人。您对我真像兄弟一样吗?”说着她向对方伸出手来。
“娜西,”但斐纳抱着她说,“我的好娜西,咱们忘掉一切吧。”
“不,”她说,“我一定记住!”
“天使们,”高老头大声说道,“你们拨开了我眼前的黑幕,你们的声音使我活过来了。你们再拥抱一下吧。哦,娜西,那张票据能救你吗?”
“但愿如此。喔,爸爸,您能不能在上面签个字?”
“喏,我真糊涂,把这忘了!我刚才不舒服,娜西,别怪我呀。事情一解决,你派人告诉我一声。不,还是我自己去吧。哦,不!我不能去,我再不能看见你丈夫,我会把他当场打死的。他休想霸占你的财产,还有我呢。快去吧,孩子,想法叫马克西姆好好做人。”
欧也纳目瞪口呆。
“可怜的娜西一向暴躁,”德·纽沁根夫人说,“不过她的心还是好的。”
“她是为票据签字回来的。”欧也纳附在但斐纳的耳边说。
“真的吗?”
“但愿不是,你要防着她一点。”他答道,一边抬起眼睛,仿佛是把不敢明说的想法告诉上帝。
“是的,她老是做戏,可怜的父亲就信她那一套。”
“您觉得怎么样?高里奥老伯?”拉斯蒂涅问老人。
“我想睡觉。”他回答。
欧也纳帮着高里奥睡下。老人攥着但斐纳的手刚一入睡,女儿就退了出来。
“今晚在意大利剧院碰头,”她对欧也纳说,“到时候你把父亲的情况告诉我。明儿您就搬家了,先生。咱们瞧瞧您的房间吧。”她一进去便说:“哟!真要命!您住得比我父亲还差。欧也纳,你做得不错。若有可能,我要更加爱您;可是小伙子,要是您想发财,就不应把一万二这样往窗外扔。德·特拉伊伯爵是个赌棍,我姐姐不愿看清这一点。一万二千法郎,他自会到输赢金山的地方去张罗的。”
他们听见一声呻吟,便回到高里奥屋里,看见他似乎睡熟了;但两个情人走上前去,却听见这样的话:
“她们真是不幸!”
不管他是醒是睡,这句话的语气强烈地打动了女儿的心,于是她走到父亲躺的破床前,亲了亲他的额头。他睁开眼睛说道:“是但斐纳!”
“嗳,你觉得怎么样?”她问。
“还好,”他说,“你别担心,我就要上街的。得啦,得啦,孩子们,你们要开心呀。”
欧也纳把但斐纳一直送回家,但心里惦记着撂下的高里奥,不肯陪她吃饭;他回到伏盖公寓;见高老头已经起来了,正预备坐下吃饭。比安训早已坐了下来,以便好好观察面条商的面容。这位大学生看他拿起面包来闻,要评判面粉质量的样子,发觉他的这一举动完全没有了所谓的行为意识,便做了个不妙的手势。
“到我这里来,科尚医院的实习医生。”欧也纳说。
比安训乐得搬个位置,因为可以靠近这位老年房客。
“他怎么啦?”拉斯蒂涅问道。
“除非我弄错,他完啦!他身上想必有了异常情况,我看随时会大中风。下半个脸还好,上半部的线条不由自主地朝脑门上扯,你瞧。而且眼睛也不对劲,说明血已开始进入脑子。他的眼睛不是像布满微尘吗?明儿早上我就清楚了。”
“有什么药可治吗?”
“没有。要是有办法把反应控制在身体末梢,控制在腿部,也许他还可以拖一段时间。明天晚上症状还不稳定,可怜虫就完啦。这场病是什么事引起的,你知道吗?他一定是受了强烈打击,精神一下子就垮了。”
“是的。”拉斯蒂涅说着,想起两个女儿接二连三地打击父亲的心。
“至少,但斐纳是孝顺父亲的!”欧也纳私下想着。
晚上在意大利剧院,拉斯蒂涅小心翼翼,惟恐直来直去吓着德·纽沁根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