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里斯认真地聆听着别人的谈话，等待轮到自己发言。但同时，他也不时地看了几眼坐在自己身边的美女艾伦，有几次正好同她含着笑意的眼神不期而遇：她也在看着这个英俊的副官。

很自然地，在谈到普鲁士的现状时，安娜·帕甫洛夫娜要求鲍里斯谈谈他的格洛高之行，以及他所看到的普鲁士军队的情况。鲍里斯用一口纯正的法语，不慌不忙地讲述着许许多多关于军队和宫廷的有趣细节。在讲述的整个过程中，他极力避免发表有关他所讲的种种事实的评价。在很长的时间里鲍里斯受到了众人的关注，而安娜·帕甫洛夫娜觉得，她这次带来的新面孔使所有的客人都感到很满意。在所有人中，对鲍里斯的讲述最感兴趣的要数艾伦了。有几次她向他询问关于此次旅途中的某些详情，好像她尤为感兴趣的是普军的状况。他刚一讲完，艾伦就带着自己那种惯有的微笑，转身对他说：

“你一定要来和我见一面[236]，”她的语调让他觉得，由于某些他也不知道的原因，这次见面是很有必要的。

“星期二的八点到九点之间，请您务必来，我会万分高兴的[237]。”鲍里斯允诺一定会实现她的愿望，他还想跟她交谈，这时安娜·帕甫洛夫娜唤走了他，说姑妈想听他说话。

“你肯定认识她的丈夫吧？”安娜·帕甫洛夫娜闭上眼睛，用忧伤的手势指着艾伦说，“唉，她是一个多么不幸而又完美的女人呀！不要当着她的面提起她的丈夫，请你不要提他。她太痛苦了！”

七

当鲍里斯和安娜·帕甫洛夫娜回到大家中来时，依波利特公爵的讲述正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他坐在沙发椅上，向前探着身子说：

“普鲁士国王！”说完，他笑了起来，所有人都转向他。“普鲁士国王[238]？”依波利特问，又一次笑了，接着从容而又严肃地又一次陷到他的安乐椅中去。安娜·帕甫洛夫娜等了他一阵子，但发现依波利特好像不准备再说了，所以她便展开话题，说不相信上帝的波拿巴在波茨坦偷走了腓特烈大帝的宝剑。

“这是腓特烈大帝的宝剑，这个宝剑我[239]……”她刚要开始讲，却被依波利特打断了，他说：“普鲁士国王……”当发现人们又开始看他时，他道了个歉，不作声了。安娜·帕甫洛夫娜皱了一下眉头。依波利特的朋友莫特马尔[240]，毅然转身问他：

“那么，快讲，普鲁士的国王怎么了？[241]”

依波利特笑了起来，让人觉得，他为自己的笑而感到羞愧。

“没，没什么，我只是想说[242]……（他想重复一遍在维也纳听到的一个笑话，整个晚上他都想把它说出来。）我只是想说，我们为普鲁士国王打仗是一个错误[243]。”

鲍里斯谨慎地笑了笑，让人们既可以认为是在嘲笑这个笑话，也可以觉得实在赞同它，当然这取决于人们是怎么来看待这个笑话的。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

“你这个笑话不好，虽然很俏皮，但却不真实244，”安娜·帕甫洛夫娜用布满皱纹的手指指点着他，表示不满。“我们是为正义而战，而非为了普鲁士国王。啊，这个依波利特公爵，多么恶毒[244]！”她说道。

整个晚会上人们一直在谈论，话题最多的是关于政治新闻。当晚会接近尾声，说到皇帝所赐的奖赏时，人们谈得更加热烈了。

“要知道去年NN得到了一个嵌有肖像画的鼻烟壶，”那位才智卓绝的人[245]说：“那为何SS却得不到同样的奖赏？”

“不好意思，一个有皇帝肖像的鼻烟壶只是一件赏赐，又不是殊荣[246]，”外交官说：“不如说是一件礼物[2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