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1

情感教育[电子书]

“你老是不正经!跟他老婆睡觉去!”

“我!从来没有!”

萝莎妮笑了。她的微笑刺伤了他,他认为这是对他的冷漠。于是,她带着一种央求撒谎的目光,轻轻地说:

“当真的?”

“真的!”

弗雷德利克用他的名誉担保说,他从来没有想到要在阿尔努夫人的身子上打主意,因为他太爱另一个女人了。

“那个女人是谁?”

“是你,我的美人!”

“啊!你别拿我开心!小心我生气!”

他觉得还是编造一个故事,装一番热情为好。他终于想好了一些具体的情节。再说,这个女人真的让他痛苦过。

萝莎妮回答说:

“你的运气也真够糟的!”

“哦!哦!也许吧!”

他的言下之意是说,他交过几次桃花运,以便使别人对他的印象好一点,就如萝莎妮一样,她不承认她所有的情人,也正是为了使他能更加尊重她。——因为,即便是最知心的朋友,由于存在虚伪的羞耻心,要做表面上的正人君子,一个人总有一些难于启齿的隐情。人们总可以在别人或者是在自己身上发现一些深渊或泥潭,这可以阻止你去追根究底。此外,人们感觉到自己总是不能被人理解,不管是什么事情,要正确地表白出来是很难的,因此,十全十美的结合是很难找的。

可怜的女元帅从来没有碰到过像弗雷德利克这么好的男人。这样的事情经常出现,当她凝视着弗雷德利克的时候,眼泪就情不自禁地夺眶而出。随后,她抬起头,眺望着远处的天空,好像看见了某种光辉灿烂的曙光,无限幸福的远景。最后,有一天,她说她希望去做一次弥撒,“以便为我们的爱情祝福!”

那么,她以前为什么要长时间地拒绝他的爱情呢?这个问题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他曾多次问到这个问题,她只是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说:

“那是因为我害怕爱你爱过了头,我亲爱的。”

星期天的早晨,弗雷德利克从一份报纸上看到,在骚乱中受伤者的名单上,赫然写着杜萨迪耶的名字。他不觉惊叫一声,就把报纸递给萝莎妮看,并决定立即动身回巴黎。

“回去干吗?”

“去看望他,去照顾他!”

“我想,你总不能丢下我一个人不管吧?”

“同我一起走。”

“啊!让我也卷入这种纷争之中去,那真是谢天谢地了!”

“可是,我不能这样……”

“得了,得了,得了!你怕医院缺少护士吗?!再说,那个家伙,他跟你有什么相干?人人为自己嘛!”

他对这种自私感到愤慨,他责备自己没有同他们一起战斗在那里。对国家的灾难如此漠不关心,这未免太卑贱了,太过于资产阶级的味儿了。此刻,他顿觉自己的爱情是一种罪过,他们两个人赌气赌了足足一个小时。

然后,她恳求他再等一等,不要去惹事。

“如果别人把你杀了呢?!”

“唉!那也不过是尽了我的责任而已!”

萝莎妮急得跳起来了。她认为他的责任首先是爱她。这可能是他不再喜欢她了,真是连一点常理也没有!多么无情的念头啊!我的上帝!

弗雷德利克按铃叫旅馆来结账。但要返回巴黎并不那么容易。勒卢瓦运输公司的车子刚开走,勒贡特公司的四轮轿式马车现在不走,布尔波奈公司的公共马车要到夜里才开,很可能座位已满,订不到票。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样折腾了大半天,他才想着去乘驿站的马车。但是弗雷德利克没有通行证,驿站站长拒绝供给马匹。最后,他租了一辆敞篷四轮马车(同他坐着去游玩的那辆马车一样)。到下午五点钟的时候,他们到达了墨伦的贸易旅馆前面。

集贸市场上堆着一捆捆的武器,省长禁止当地的国民自卫军开往巴黎。那些不是本省的士兵要求继续向前开进,大家闹哄哄的,旅馆里闹得乌烟瘴气。

萝莎妮吓得要命,不愿意再往前走了,再三要求他留下来。旅店老板夫妇也为她帮腔。一位正在吃晚饭的先生也插话说,战斗不久即将结束,再说,每个人应当尽自己的责任。于是,女元帅更是哭得厉害,弗雷德利克气死了,把钱包丢给她,匆匆吻了她一下就走了。

到达科尔贝伊车站,有人告诉他说,起义者隔一段距离就切断铁路,马车夫不愿继续送他往前走,说他的马“跑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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