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那些纯粹属于“知识”而跟“意志”无关的事物,智力超群之人有能力对其抱有浓厚的兴趣。而且对他来说,这类兴趣也是必须的,这可以令他好似生活在毫无痛苦的神仙境界中。于是有两种景象是我们可以见到的:一种是普通大众的生涯,他们为了个人的微小利益而倾尽全力,为了对抗而作长期无奈的奋斗和努力。当这些目的得以实现,稍稍可以返回自我时,又被不可忍受的烦闷所吞没,这时要使自己再度振作惟有依靠激情。另一种则是智慧高超的人,他的生命里思想丰富,生活充实而富于意义,他本身已具备高贵的快乐源头,一旦能从凡俗中摆脱,就会忙于一些有价值和有趣的事情。他所需要的外界的激励,大多源于自然的现象,对人生百态的思考,以及古今中外的人事,只有这类优异分子才能对这一切充分欣赏、理解和同情。正因为这类优异分子的存在,那些伟人才真正地生活过,并被看成是伟大的。其他人对于那些伟人及其追随者,都只是道听途说,一知半解。当然,这一特点决定了睿智人士要比其他人多一层需要,他需要阅读、观察、研究、思考、练习,总而言之,他需要不受打扰的闲暇时间。
两 个 生 命
伏尔泰说得精辟:“没有真正的需求,就不存在真正的乐趣。”自然、艺术与文学各具魅力,有些人之所以欣赏这些趣味,是因为他们有这些需要,而另一些人却与此无缘。若要使那些无此需要,也不懂欣赏的人来享受此种乐趣,就好像期待满头白发的老者再沉溺于热恋一样困难。会有两个生命存在于具有这些天赋的人当中,一个是自身的生命,另一个是睿智的生命。前一个生命仅是后一生命的手段而已,而后一生命会逐渐成为真实的生命。自身的生命是自下而上的,不但肤浅、空虚而且充满困难,它会被智者之外的其他人当作生命的目的。睿智的生命会得到智者的优待:因为人的知识在不断增长,所以睿智生命就好比一件精工细雕、费时颇长的艺术品,它需要持续、长久的强烈情感,以及一种越来越完整的同一性。同这一生命比起来,那种执着于实现自身安乐的生命,就好像一场拙劣的表演,其范围或许可以拓宽,但其深度却永远无法达到。可是,就是这种卑下的自下而上的自身的生命,却被一般人奉之为生命的目的。
可能的乐趣来源
第一类是从维持和满足“生命力”而来的乐趣,这些包括食物、饮料、消化、休息和睡眠,世界上有些种族就以此作为他们典型的民族性的乐趣;第二类是从“体力”而来的乐趣,比如步行、跑步、摔跤、跳舞、斗剑、骑马,以及各种类似的体能活动,这些有的被当作运动,有的则是军事生活或者真实战争的一部分;第三类是为满足自己的“感受力”或感性而来的乐趣,包括观察、思考、体验、欣赏诗文、听音乐、学习新事物、阅读、静修、从事发明、研究哲学等等。大家都知道,我们所运用的能力越为高尚,它所能带给我们的乐趣就越大,因为乐趣总是关系到我们对能力如何去运用,而不断地重复“乐趣”就会产生“快乐”。在这方面,相较于其他两类基本乐趣而言,由感性所带来的乐趣,无疑是最大的。因为在动物中同样存在其他两类乐趣,甚至还更为显著。而正是这种独特的感性使得我们跟其他动物区别开来。感性的各种形式构成了我们的智力,我们也因为充足的感性而能享有心智方面的乐趣,也就是所谓的“知性的乐趣”。感性越为充分,乐趣就越大。
心境平和的来源
无论你拥有多么亲密的友谊、爱情和婚姻,到头来还是完全要靠自己来照顾自己,最多可以向孩子求助而已。在事业上,或是在交情方面,你越是不需要与一般人进行接触,那你的生活就越为理想。虽然寂寞和独处坏处多多,但就算我们不能立刻一一感觉出来,至少我们也能知道它们藏身何处;而另一方面,与他人的交往中却包藏着阴险奸诈。表面上看来,我们可以从社会中获得愉快的事物,却往往会带来不可弥补的大祸害。应该很早就对年轻人进行训练以使其能够独处,因为独处是快乐和心境平和的来源之一。
心灵的内在财富是真正的财富
那些被上天赋予了充分智慧的人,是最快乐的,所以相对于客观条件与我们的关系,主观因素要更为密切。不管是哪一种客观条件,它对于我们都只是起到间接和次要的作用,而且它们必须要经由主观因素,才有着落。关于这一条真理,鲁西安(Lucian)有段话说得最好:
心灵的内在财富是真正的财富
其他一切都可能弊大于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