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莎！”切尔托普哈诺夫大吼了一声，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前胸，“唉，别再这样子折腾了吧，算了吧，你把我折磨得够苦的了……唉，够了！真的够了！你想想看，吉洪会怎么说呢，你至少也该可怜可怜他吧！”
“那你就代我向吉洪·伊凡内奇问好，就对他说……”
切尔托普哈诺夫不知如何是好地挥舞着双手。
“不行，别瞎说了，你走不了！你那个亚弗是白费心机！”
“亚弗先生，”玛莎正打算接着说下去……
“什么亚弗先生，”切尔托普哈诺夫粗暴地打断她的话，并且模仿她的腔调说，“他算个什么东西！他是个地地道道的流氓，是个真正的骗子，就会搞阴谋诡计，看看他那副嘴脸，活像个猴子！”
切尔托普哈诺夫和玛莎纠缠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他一会儿走到她跟前，一会儿又跳回来，一会儿挥舞着拳头想打她，一会儿又卑躬屈节地向她施礼哀求，又是哭泣，又是咒骂……
“我实在受不了，”玛莎非常伤心地说道，“我太痛苦了，……真是烦闷死了。”她的脸上渐渐地表现出一种十分冷漠的神情，而且竟表现出一种有气无力而昏昏欲睡的样子。切尔托普哈诺夫看到她这副模样，竟然关切地问道，是不是有人给她吃了迷魂的麻醉药。
“我是厌烦极了！”她第十次重复了这句话。
“那我就打死你吧，怎么样？”他突然大声吼道，而且从兜里把手枪掏了出来！
玛莎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面部表情也活跃了起来。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呢？你就打死我吧，潘捷列伊·叶列美奇，悉听尊便，反正我是不会回去的。”
“真的不回去了？”切尔托普哈诺夫摆弄着扳机。
“真的不回去了，亲爱的先生。就是死，我也永远不回去了。我只要拿定了主意，是决不会改变的！”
切尔托普哈诺夫突然把手枪塞到她的手里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
“既然是这样，那你就把我打死吧！你走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你讨厌我，我对人世上的一切也都讨厌了！”
玛莎弯腰拿起自己的包裹，把手枪顺手放在了草地上，只是把枪口转过去，不是朝着切尔托普哈诺夫，然后挨着他坐了下来。
“唉，我的好人，你干吗要伤心呢？难道你不了解我们茨冈女人吗？她们的性情生来就是如此。我们已经习以为常了，只要‘厌烦’这个离间者一到，魂就被勾走了，心就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哪里还想留下来呢？请你记住你的玛莎吧，像这样的伴侣你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我是不会忘掉你的，我的好人。可是咱们两个的缘分已尽了，不能再在一起过下去了。”
“我一直都非常爱你，玛莎，”切尔托普哈诺夫用双手捂住了脸，穿过手指缝儿深情依依地说道……
“我也是一直都爱着你呀，我的知心好友潘捷列伊·叶列美奇！”
“我过去爱你，现在更爱你，爱到了发狂的程度，爱得神魂颠倒！只要我一想到，我们在一起过得和和美美的，可是你却无缘无故地要离我而去，就这样无情无义地抛弃了我，非要到处去流浪，去漂泊，这就使我感到，假如我不是一个可怜的穷光蛋的话，你大概就不会抛弃我吧！”
玛莎听了他的这番话之后，只是不以为然地笑了一笑。
“你从前不是说过我是一个不爱钱财的女人吗？现在怎么又变了！”她说完这句话，便在切尔托普哈诺夫的肩上使劲儿拍了一下。
“既然是这样，说什么也得让我给你一些钱哪，一点钱没有那怎么能行呢？不过，你最好还是把我打死吧！这样就可以一了百了啦。我跟你说心里话：你还是一枪把我打死算了！”
玛莎坚决不肯地摇了摇头。
“打死你？我的好人儿，好让人家把我流放到西伯利亚去呀？”
切尔托普哈诺夫听了以后全身为之一震。
“原来如此啊，你是怕去服苦役……”
他再次扑倒在草地上。
玛莎站在他的身边儿，好长时间没有吭声。
“我很可怜你，潘捷列伊·叶列美奇，”她长叹了一声说道，“你是一个好人，……可是实在没办法，只好就此分手了！”
她转过身去，走了几步。夜幕已经降临，到处都笼罩着黑乎乎的暗影。切尔托普哈诺夫从地上一跃而起，从后面抓住了玛莎的两只胳膊。
“你真的就这么走了？你这狠心的娘儿们！去找亚弗吧！”
“再见了！”玛莎充满感情而又毅然决然地说了一遍，挣脱开他的双手，毫不迟疑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