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马上就要指给他看一下存放在店子里的一些瓷器产品。
这里有盘子、碟子、盆子、杯子、大汤碗等等,摆满了一地板。靠墙堆着一些浴室和卫生间用的大瓷砖,上面绘有文艺复兴时期艺术风格的各种神话图案。正中央有一排双层货架,顶着天花板,上面摆着用来装冰块的坛子、花瓶、烛台、小花盆和一些体积较大的彩色雕像,要么是一个黑人,要么是一位蓬巴杜式的美丽的牧羊女。阿尔努没完没了的介绍和讲解让弗雷德利克听得很烦,因为他这时又冷又饿。
他跑到一家英国咖啡厅,吃了一顿很像样的晚餐,他一边吃一边想:
“这次回来算是受够了罪,特别在阿尔努那里更痛苦!她几乎连我都不认识了!多傲气的老板娘啊!”
突然间,他心血来潮,作出了一些自私的决定。他觉得自己的心像他的手肘支撑着的桌子一样坚硬。如今,他能够投身到这个世界中去闯荡人生,没有任何畏怯之感。他脑海里又闪现出了党布罗斯夫妇的身影,他要利用他们。接着他又想起了戴洛里耶。“唉!算了,不管他!”然而,他还是差人给他送去了一封短信,约他第二天到王宫会面,一起吃午餐。
至于这位老朋友,他的命运也并不怎么乐观。
他先是参加了教授资格考试,提交的答辩论文是《论遗嘱法》,在论文中,他主张立遗嘱要尽量加以限制,他的对手用激将法诱使他说了一些蠢话,在这之前他就说了很多类似的话,但主考人员并没有表示异议。接着,他以抽签的方式抽到一道答辩题,是课文中讲过的——《关于时效性》。于是,戴洛里耶发表了一通毫无说服力的理论,说什么旧的争议可能是像新的争议一样产生的;为什么财产所有者未满三十一岁就不能享有继承资格呢?财产就要被剥夺呢?这等于把老实人的安全保证交给了那些发了不义之财的窃贼的继承者。一切不公正的事,都是这一法权延伸的结果,因为它是暴政,是滥用权力!他甚至疾呼:
“让我们废除这种法权吧!以后法兰克人法兰克人属于日耳曼民族的一支,公元四世纪前后侵入高卢,成为今天的法兰西。就不再欺压高卢人高卢人是古罗马人对克尔特人居住地区居民的称呼,分布在今天的法国、比利时一带。,英格兰人就不再欺压爱尔兰人,美国人就不再欺压红种人红种人——北美印第安人的别称。,土耳其人不再欺压阿拉伯人,白人也就不再欺压黑人,波兰人……”
答辩委员会主席打断了他的话说:
“行啦!行啦!先生!我们过问不了你的政治意见,请你以后慢慢考虑吧!”
戴洛里耶不愿意再去考虑这些问题了。可是,这倒霉的《民法》第三卷第二十章对他来说,犹如一座大山一样障碍着他。他草写了一本大部头的论著——《作为公民法与自然法基础的时效问题》。他钻研过都诺、罗歇尤斯、巴尔布斯、墨尔林、瓦泽依耶、萨维尼、特罗普隆等学者都诺(1679—1752),十八世纪法国法学家。
罗歇尤斯——不详。
巴尔布斯——公元1世纪古罗马法学家。
墨尔林(1754—1838),十八至十九世纪法国法学家、政治家。
瓦泽依耶——不详。
萨维尼(1778—1861),德国著名法学家。
特罗普隆(1795—1869),法国十九世纪法学家。的著作,还阅读了其它一些书刊,简直被搞得晕头转向。为了一心一意地做学问,他还辞去了书记长的职位。此后,他专以给人补习功课、撰写论文谋生。他还经常参加青年律师辩论会这是当时的一些青年律师和见习生们自发组织的辩论会,其目的是锻炼提高自己的辩论演讲能力。,并以其激烈尖锐的言词使保守党人感到不寒而栗,也让那些信奉基佐先生的年轻空论派是法国路易十八时期出现的一种较为松散的政治派系,其主张是维护王权,基佐便是其主要代表之一。感到害怕。如此一来,反而使他在这样一个社会里居然还有了一点名声,尽管对他个人而言多少掺进了一点不信任感。
他穿着一件里衬为红法兰绒的短大衣,同塞内加尔以前穿的那一件一样,准时来到约会的地点。
路上行人很多,为了顾及到自己的尊严,他们见面后没有长时间地拥抱接吻,而是手挽着手,两眼噙着热泪,说说笑笑地向维弗尔酒店走去。当一路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戴洛里耶大叫着说:
“啊!好家伙!我们现在又可以好好享受享受了!”
弗雷德利克一点也不喜欢他这种方式,一开始谈话就马上涉及到他的财产。他的朋友对他们二人表示过分欣赏,但对他一个人并没有那么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