③朝菌：一种生长期很短的菌类植物，朝生暮死，故曰朝菌。月终谓之晦，月旦谓之朔。

④蟪蛄（ｈｕì ɡū）：夏蝉也。夏生秋死，故不知春秋。

⑤冥灵：树名。以叶生为春，以叶落为秋。冥灵生于楚之南，以二千岁为一年。

⑥彭祖：神话中人物。据说活了七百岁。一说八百岁。

［译文］

智力浅陋的，不能理解智力渊博的东西；寿命短促的，不能知道年代久远的事物。根据什么知道它是这样呢？朝菌生于朝死于暮，不会知道一月的终始；夏蝉夏生秋死，不知道四季的轮回，这就是所谓“小年”。楚之南有种叫冥灵的树，以二千岁为一年，上古有种大椿树，以三万二千岁为一年。这就是所谓“大年”。彭祖以其年长寿，所以独闻于世，而世人比匹彭祖，深可悲哀。

汤之问棘也是已①。穷发之北②，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者③，其名为鲲。有鸟焉，其名为鹏。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④。绝云气⑤，负责天，然后图南，且适南冥也。斥笑之曰⑥：“彼且奚适也？我腾跃而上，不过数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间，此亦飞之至也。而彼且奚适也？”此大小之辩也⑦。

［注释］

①汤：商汤。商代第一个国君。棘：汤时贤人。

②穷发：地以草为毛发，北方寒冷之地，草木不生，故名穷发。

③广：宽。修：长。

④羊角：风曲上行若羊角。

⑤绝：越也。

⑥斥：尺。尺：小雀。

⑦辩：同辨。分别。

［译文］

商汤问于棘，询其至道，其中有这样一段：寸草不生的寒冷的北方，有大海，就是天池。池中有种鱼，宽数千里，不知有多么长，名叫鲲。有一种鸟，名叫鹏。脊背宏巨，状若泰山，翅膀若遮天之云。旋风曲戾，犹如羊角，直上九万里高空。遏约云霄，背负青天，然后飞向南海。小雀讥笑它说：“它要到哪儿去？我腾跃而起，不过数仞高就落下来，自得于蓬蒿之内，这也就是我飞翔的最高限度了。而它要到哪儿去？”这就是大与小的区别。

故夫知效一官①，行比一乡②，德合一君，而徵一国者③，其自视也，亦若此矣。而宋荣子犹然笑之④。且举世誉之而不加劝⑤，举世非之而不加沮⑥，定乎内外之分⑦，辩乎荣辱之境⑧，斯已矣，彼其于世未数数然也⑨。虽然，犹有未树也⑩。

［注释］

①知：智。效：功效，这里指胜任。

②行（ｘìｎɡ）：品行。比：合。

③徵：信也。

④宋荣子：宋国人。犹，笑貌。

⑤劝：励勉也。

⑥沮：怨丧也。

⑦定：确定。内外：内我外物。分：分别。

⑧辩：同辨，分辨。荣辱：荣己而辱人也。

⑨数数：犹汲汲也。宋荣子率性虚淡，任理直前，未尝运智推求，役心为道，栖身物外，故不汲汲然者也。汲汲：着急的样子。

⑩“犹有”句：树，立也。未立至德也。即栖身物外，逍遥自在之德。

［译文］

因此才智能胜任一官之职，品行能适合一乡之人的心意，道德符合一君之心，能力能取信于一国之人，这四种人，视己所能，亦犹鸟之自得于一方。而宋荣子尚笑这个。并且像宋荣子这样的人，假令世皆誉赞他，亦不增其信心；世皆毁谤他，亦不使其变得沮丧。能做到物我两忘，不复内我而外物，荣己而辱人，这种人对于人世，没有着急的样子，淡于人世了。但即使这样，依然还是没有树立栖身物外，逍遥自在的至德。

夫列子御风而行①，泠然善也②，旬有五日而后反③。彼于致福者④，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⑤。若夫乘天地之正⑥，而御六气之辩⑦，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注释］

①列子：名御寇，春秋中叶郑人。御风：驾着风。

②泠（ｌíｎɡ）然：轻妙之貌。

③旬有五日：十五天。反，即返。

④致：得也。

⑤所待：所凭借之物，指风。

⑥乘天地之正：指顺万物之性。

⑦御六气之辩：驾御六气的变化。

［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