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菲利的军事会议上,俄军将领大多认为理当直接向后撤退,即沿着下城大路向后撤。对此以下事实可以为证,会议上大多数人都持这种想法,而最重要的则是会后总司令与主管军需食品的兰斯科依[1059]之间的那场著名的谈话。兰斯科依向总司令报告说,军队给养主要集中在奥卡河沿岸的图拉省和卡卢加省,如果朝下城方向撤退,那么储备的军需品与部队之间将会被宽阔的奥卡河隔断,而初冬时要运送过河是不可能的。这是表明必须放弃原先认为的自然要直接朝下城撤退的想法的第一个征兆。于是军队就取道下城以南,沿着梁赞大道行进,这样就更接近军需储备。后来,不知俄军行踪的法军的按兵不动、对保护图拉兵工厂的考虑、更主要的是靠近自己的军需储备地的好处促使部队更向南面、向图拉大道偏移。在不顾一切地渡过帕赫拉河走上图拉大道以后,俄国军队的将领们想要在波多利斯克停下来[1060],没有想过要在塔鲁季诺构筑阵地;但是众多的情况、先前不知俄军踪迹的法国军队的再次出现、作战计划,而重要的还是卡卢加的军需品充足,促使我军进一步向南偏移,取军需品运送路线的中间道路,从图拉大道走上卡卢加大道,前往塔鲁季诺。就像无法回答何时放弃莫斯科这个问题一样,也无法回答何时何人决定转移到塔鲁季诺这个问题。直到部队在不同力量的作用下到达塔鲁季诺以后,那时人们才开始让自己相信他们本来就想这样做,并且早就预见到了。
缪拉(1767-1815),法国军事家,拿破仑一世的元帅(1804年起)。在1812年对俄国的远征中,缪拉指挥一个骑兵军进行前卫作战。拿破仑溃败之后,他负责指挥被拿破仑抛弃的法军残余部队。——译者注
二
这场著名的侧敌行军只不过是这么一回事,俄国军队沿着与法军进攻相反的方向径直向后撤退,而当法国人的进攻停止以后,就偏离最初采取的径直后退的方向,见到后面没有追击,自然就朝着充足的给养吸引着它的方向前进了。
假设俄国军队不是由英明的统帅来指挥,而仅仅是一支没有指挥官的队伍,那么这支队伍除了从给养较多和物产丰富的地区以弧形路线向莫斯科迂回以外,不会有别的做法。
俄军从下城大道向梁赞大道、图拉大道、卡卢加大道转移是十分自然的事,就连俄国军队的兵痞们都朝着这个方向逃跑,而且彼得堡[1061]也要求库图佐夫率领部队朝这个方向转移。在塔鲁季诺库图佐夫收到了皇上的一封近乎申斥的信函,责备他把部队带上梁赞大道,指令他转移到卡卢加对面的阵地,而收到皇上的信时他已经到了那里。
俄国军队这个沿着整个战争和波罗金诺战役期间对它产生的推动力的方向滚动的球体,在这种推动力已经消失而又没有获得新的推动力时,就停在它理当停下的位置上。
库图佐夫的功绩不在于他采取了所谓的某种天才的战略机动,而在于只有他一个人懂得所发生的事件的意义。只有他一个人当时就已经懂得法军无所作为的意义,只有他一个人一直断言波罗金诺战役是一场胜利;只有他一个人——那个以自己总司令的身份似乎应该倡议发起进攻的人——然而却只有他一个人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阻止俄军进行徒劳无益的战斗上。
在波罗金诺受伤的野兽躺在逃走的猎人抛弃它的地方;但是它是否活着,是否还有力量,或者它只是躲了起来,对此猎人一无所知。可是突然传来了这只野兽的呻吟声。
法国军队这只受伤的野兽的暴露出其行将灭亡的呻吟声,是派遣洛里斯通[1062]到库图佐夫的营地求和。
拿破仑因深信并不是好的事就真的好,而是他突然想到的事才是好的,于是他就给库图佐夫写了那些他最先想到的和毫无意义的话。
他写道[1063]:
库图佐夫公爵,我派帐下一位将军前去与您商谈诸多重要事宜。请殿下相信他对您说的一切,尤其请您在他向您表达我长期以来对您怀有的尊敬和特别景仰之情时给予信任。最后祈求上帝给您以神圣的庇护。
莫斯科,一八一二年十月三十日
拿破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