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说的是:您结过婚,有经验,而我以前只是一个单身汉,什么都不懂;我需要您来引导我,消除我的无知。”
玛德莱娜叫了起来:“这是什么话?”
杜洛瓦说道:“事情本来就是如此。我对女人一无所知……而您刚刚失去丈夫,对男人了如指掌……所以,一切都得让您来教我……如果您愿意的话……今天晚上,甚至现在就可以开始……”
玛德莱娜开心地说道:
“啊!这方面您就放心好啦!……”
杜洛瓦学着中学生读书的腔调,断断续续地说道:“那好,我就全靠您了。我希望您能教得扎实些……就上二十节课吧……前十节基础课……包括阅读和语法……后十节嘛,就讲讲如何进一步提高以及修辞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玛德莱娜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你真笨!”
杜洛瓦接着说道:“既然你已经称呼我为‘你’而不是‘您’,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学一学,以‘你’相称呢。亲爱的,我想要对你说,我对你的爱越来越强烈,分分秒秒永不停息。该死的,卢昂怎么还没到?”
杜洛瓦那副演员般说话的腔调以及滑稽可笑的面部表情,让这位看惯了文人墨客装腔作势、放浪形骸的年轻少妇也不禁开怀大笑起来。
玛德莱娜从侧面望着杜洛瓦,发现他原来是如此的迷人可爱。此刻,杜洛瓦在她的眼里犹如一颗诱人的果实,她恨不得一口将他咬到嘴里。可是理智告诉她,必须等到“饭后”才能吃“甜点”。
这种突如其来的想法不禁让她粉脸羞红,赶紧说道:“小伙子,相信我吧。在车厢里做这种事一点意思也没有,只会让人觉得恶心。”
话音刚落,她的脸越发泛红;于是轻轻地说了一句:“这种事情绝对不能操之过急。”
杜洛瓦当然能够听出这句话的弦外之音。他傻笑着,兴致盎然地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然后嘴里念念有词,仿佛在做祈祷。最后,他大声说道:“我刚刚求得掌管诱惑的天神圣安东尼的庇护。现在的我心如止水,不会为任何诱惑所动。”
天色愈来愈晚。透明的夜色宛如一袭轻纱,笼罩着列车右边的广袤田野。列车沿着塞纳河缓缓向前行驶。这对新婚夫妇倚窗望去,远处的河流如同一根巨型金属带沿着火车轨道不断地向前延伸。太阳下山后,天幕上残留着一块块紫红色和火红色的斑点。斑点映在河面上,形成一片红色的倒影。倒影相互交错着,颜色越变越深,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四周的田野带着一种不详和死亡的颤栗,被淹没在茫茫的夜色中。每到日暮时分,茫茫大地总会出现这种可怕的景象。
夜色的凄凉透过敞开的车窗,深深地感染着这对夫妇。不久前还是那么欢快的他们,此刻变得异常安静。
他们相互依偎着,看着五月阳光明媚的一天就这么消失在眼前。
火车抵达芒特后,人们在车厢里点了一盏小油灯。摇曳不定的火焰,在灰色的软垫上洒下一层昏黄的光辉。
杜洛瓦搂着妻子的纤纤细腰,紧紧抱住她;刚才强烈的欲望,此刻化成一股脉脉柔情。他希望得到妻子的抚慰和爱护,如同人们对待婴儿一样。
他低语呢喃:“我的小玛德,我多么爱你呀。”
听到这绵绵情话,年轻的妻子不免心荡神摇,一阵激动的战栗迅速传遍全身。杜洛瓦的脸颊紧紧靠着她温润的胸脯。玛德莱娜就势俯下身,将嘴唇凑了上去。
这是多么漫长而又热烈的一吻啊!此时此刻,他们谁也没有言语。突然,两人猛地挺直身体,疯狂地抱在一起,气喘吁吁地温存了起来。没过多久,他们便完成了这次猛烈而又笨拙的结合。事毕,两人躺在对方的臂弯里,带着一点疲倦和失落,仍然感觉余兴未了;直到汽笛长鸣,预告列车即将抵达下一车站。
玛德莱娜用指尖理了理鬓角零乱的头发,说道:
“实在太荒唐了。我们简直就像不懂事的孩子。”
可是,杜洛瓦却不停地吻着她的双手,说道:“我爱你,我的小玛德!”
火车到达卢昂前,他们就这样相互依偎着,脸贴着脸,眼睛望向窗外。远处,几家农舍的灯光一闪而过。感觉对方是如此的贴近,他们不禁开始浮想联翩,越来越迫切地渴望更加亲密无间、无拘无束的拥抱。
下车后,这对新婚夫妇在一家窗户正对河岸的旅馆住了下来。两人随便吃了点夜宵,就上床了。
第二天早上,刚到八点,旅馆里的女仆把他们叫醒了。
喝完放在床头柜上的茶后,杜洛瓦望着身边的妻子,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激动地说道:“我的小玛德,我是多么……多么……多么爱你啊!”那兴奋的神情就像发现了一堆珠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