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德莱娜不慌不忙地把脸凑过去,像亲吻兄弟姐妹一样,亲了亲自己的丈夫。
杜洛瓦接着说道:“当我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想必您还记得,就是弗雷斯蒂埃邀请我去你们家吃晚饭的那次,我就在想:‘该死的,要是哪天能够找到这样一位女人,那该有多好’!现在,我终于如愿以偿啦!”
“谢谢您的抬举。”玛德莱娜说道,一边饶有兴致地望着身边的丈夫,眼神里始终带着一丝笑意。
杜洛瓦心想:“我是不是太冷淡?太笨拙?也许应该更直截了当些。”于是,他问道:“您是怎么认识弗雷斯蒂埃的?”
玛德莱娜反问道:“难道我们这次去卢昂就是为了谈论他吗?”
杜洛瓦窘迫不已,连忙说道:“我真笨。您总是让我不知所措。”
玛德莱娜一听,乐了:“我吗?不可能吧?为什么这么说呢?”
杜洛瓦转过身,紧挨着她坐下。忽然,她大喊一声:
“瞧,一只鹿!”
火车正在穿越圣热尔曼森林。玛德莱娜看见一只受惊的小鹿纵身一跃,跳过一条小径。
趁妻子靠着车窗向外张望的时候,杜洛瓦伏下身温柔地亲吻着她颈部的发丝,久久不肯松开。
起初,玛德莱娜一动也不动。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说道:“别闹了,您弄得我好痒。”
但是,杜洛瓦并没有停下来。他的嘴唇继续在玛德莱娜白皙的皮肤上慢慢地游走,长久而热烈地吻着。
玛德莱娜扭动一下身躯,说道:“别这样。”
这时,杜洛瓦的右手已经滑到她的背后。他把妻子的头一扭,像老鹰捕获猎物一样,对着她的嘴巴扑了上去。
玛德莱娜挣扎着,推搡着,试图挣脱他的怀抱。最后,她终于一把推开杜洛瓦,呵斥道:
“住手!”
此时的杜洛瓦哪里听得进去?他一把搂住玛德莱娜,想把她按倒在车厢的坐垫上,两片充满渴望、颤动不已的嘴唇不停地吻着。
玛德莱娜使出浑身力气甩开他,“噌”地一下坐起来:“噢!乔治,别闹了!我们不是小孩,难道不能等到了卢昂再说吗?”
杜洛瓦坐在那里,满脸涨红。听到如此冷静而又合乎情理的话,他的激情也熄灭了一大半。等他稍微恢复一点理智后,便说道:“好吧,我就耐心地等着。不过,到达终点站之前我可再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现在才到普瓦西呢。”
“那就由我来说好了。”玛德莱娜说道。
说完,她挨着他重新坐了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玛德莱娜向杜洛瓦详细地交代一下从卢昂回来后应该做的一些事情。他们应该继续保留她和前夫的寓所;同时,杜洛瓦也应该接替弗雷斯蒂埃在《法兰西生活报》的一切职务和待遇。
早在结婚前,玛德莱娜就像生意人一样,列出了一份家庭财政收支明细表。
他们的婚姻采用财产分有制。对于任何可能出现的状况,他们都一一予以考虑;例如:死亡、离婚、生育一个或多个子女等等。男方声称自己有四千法郎,实际上,其中的一千五百法郎是借来的,剩下的则是他在这一年中为筹备婚礼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女方声称自己有四万法郎,这些钱都是弗雷斯蒂埃留给她的。
谈到前夫,玛德莱娜总是忍不住称赞道:“查理非常节俭,做事有条理而且十分勤奋。如果不是因为那场病,肯定能够在短期内积聚丰厚的家产。”
杜洛瓦一点也听不进去,坐在那里,想着自己的心事。
有时,玛德莱娜会因为想起别的事情而突然停了下来。不过很快,她又接着说道:
“只需要三四年时间,您就可以每年进账四千法郎。这笔钱本来是属于查理的,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杜洛瓦开始对这番冗长的说教感到有些不耐烦了,他回敬道:“我们这次去卢昂,好像不是为了谈论他吧。”
玛德莱娜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脸颊,说道:“说得对,是我的错。”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杜洛瓦故意做出一副乖乖小孩的模样,将两手端放在膝盖上。
“您看上去就像个傻瓜。”玛德莱娜说道。
杜洛瓦回答道:“这就是我应该扮演的角色。您刚才不是在提醒我吗?看来,我再也无法摆脱这样的角色啦。”
“为什么这么说呢?”玛德莱娜问。
“家里事无巨细,都是您说了算。即使我的私事,也要听从您的吩咐。不过话说回来,作为一名寡妇,这的确是您应该做的。”
玛德莱娜诧异万分:“您到底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