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2

情感教育[电子书]

“我欠这位先生什么呢?为什么要对他如此客气?如果他有求于我的话,他可以自己来!”

戴洛里耶硬是把他拖去了。

他们发现他们的东道主朋友呆在卧室里。活动门帘、双层窗帘,威尼斯的镜子,什么都有,弗雷德利克穿着一件天鹅绒上衣,躺在一把安乐椅上,正悠闲自得地吸着土耳其香烟。

塞内卡尔的脸色变得阴沉,就像其他被带到这里来聚会的伪君子们一样。戴洛里耶朝房间里瞟了一眼,随即压低声音恭维道:

“老爷!在下恭喜你了!”

杜萨迪耶扑上去搂住他的脖子道:

“你真的阔了,如今?啊!太好了,他妈的,太好了!”

西伊也来了,帽子上面带着一块黑纱。他祖母去世之后,他得到了一份可观的财产,现在不那么想寻欢作乐了,而是把心思用在提高自己的身价上,怎样显得与众不同,总之,要显示出自己“有风度”,这是他的信条。

中午十二点钟了,大家都在打呵欠。弗雷德利克在等一个人,一听说阿尔努的名字,白勒兰就做了一个鬼脸,自从这位商人放弃了艺术之后,他就把他视为一个大叛徒。

“开饭吧?我们不等他了,你们说怎么样?”

大家一致赞成。

一位绑着长护腿的仆人打开了厨房的门,大家发现餐厅的墙壁装饰着高高的墙裙,全是镶金的橡木板条,两只大碗柜里放满了碗碟。酒壶在火炉上热着,崭新的刀叉放在一盘牡蛎旁边,在阳光映照下明晃晃的。乳白色调的细薄玻璃酒杯仿佛散发出一种诱人的甘甜,餐桌上摆满了野味、水果,还有一些很少见的稀罕食品,不过这些东西对塞内卡尔来说是不屑一顾的。

他先要了一些家庭自制的面包(尽量要最硬的),然后就谈起了比让塞屠杀事件和粮食供应危机。

只要政府保护好了农业,这一切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如果一切都不让互相竞争,不让其处于无政府状态,不让其遵循“各行其是,放任自流”的格言,就不可能导致这种结果。腐朽的封建制度就是这样形成的,而这比封建制度还要糟糕得多!不过,大家已经提高了警惕!人民终究会厌倦的,物极必反,最后会让那些掠夺侵占资本的人偿还人民所遭受的痛苦,不是放他们的血,就是将他们流放,或者是抄他们的公馆。

弗雷德利克从一丝亮光中隐约看见一群人光着臂膀,冲进了党布罗斯夫人的大客厅里,用长矛砸碎了她的镜子。

塞内卡尔继续说:

“工人们的薪水少得可怜,难以养家糊口,他们比希洛人希洛人——即古希腊斯巴达城邦的国有奴隶。、黑人和印度贱民还要悲惨,特别是有老有小的家庭。”

“难道真的要像马尔萨斯马尔萨斯(1766—1834),英国经济学家,人口控制论者。的信徒——一个我不知道姓名的英国博士所说的那样,叫工人用闷死孩子的办法来摆脱贫困吗?”他这时又转向西伊说,“我们未必真的要按无耻的马尔萨斯所建议的那样去做吗?”

西伊不知道马尔萨斯有什么无耻的行为,他甚至连此公的存在也不清楚,而随便回答说:“我们也救助过很多穷人,而上等阶级……”

这位社会主义者冷笑着接过话头说:

“哎!上等阶级!先不谈没有所谓上等阶级,只有心才能提高人的等级!你听见了吗,我们不愿意要施舍!我们要的是平等,是产品的公正分配。”

他所要求的是,工人能够成为资本家,就像士兵可以升为上校一样。行业管理委员会至少应该限制学徒工的数量,这样可以避免工人超员拥挤,自由博爱的情感可以用联欢的方式,或者是打着会旗举行公共活动的方式来加以维持。

作为诗人,余索奈对旗帜这种东西情有独钟,白勒兰也一样,这种偏爱来自于在达略咖啡馆里听了法朗斯泰尔派学者们谈话后的结果。他认为傅立叶是一位伟人。

戴洛里耶说:

“别提啦!伟人个屁,这是一个十足的老糊涂蛋!他把帝国的覆灭看成是上天的报应,这同圣·西门老先生和他的教堂有什么两样呢!他憎恨法国大革命,说那是一群跳梁小丑干的,还想彻底改变我们的天主教。”

西伊先生为了说明白点,或是给他一个好的评价,开始小心翼翼地说:

“这两位学者难道不赞成伏尔泰的观点吗?”

塞内卡尔接下去回答:

“这个人,我就把他交给你吧!”

“怎么?我,我相信……”

“不是你认为的那样,他根本就不喜欢老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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