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笔记-切尔托普哈诺夫和聂道比斯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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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你呀,先生,恭喜你,”他接着又说道,“当然了,用这种方式来为自己赚来可以活命之口粮,并不是每个人都心甘情愿的。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人和人不一样,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谋生方法,……你说,对不对?”

后面有一个人听了这番高论,竟然兴奋地尖叫了一声,但是速度非常之快,而且不辱没斯文。

“请问,”这位绅士得到了众人笑声的鼓动,更加来劲儿了,接着又说道,“你有什么特殊的本事,而能毫不愧色地来接受这种恩赐的幸福呢?你来说说看,不要难为情,我们这儿的人,可以说都是自家人,真的是自家人?,是不是,诸位先生,我们全都是自家人??”

彼得堡的绅士突然向另外一个继承人问了这番话,可叹的是那个继承人对法语一窍不通,所以只是支支吾吾地哼了一声以表赞同。可是又一个继承人,也就是额上长着黄斑的年轻人,赶紧接茬说道:是的,是的?,没错儿。”

“或许,”彼得堡绅士又向聂道比斯金问道,“你会两手倒立走路吗?”

聂道比斯金苦恼而又窘迫地往四周望了望——所有在场的人都幸灾乐祸地冷笑着,而且还都嘲笑得流出眼泪来。

“好,或许你会学公鸡打鸣吧?”

周围立刻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哄笑,而且很快又静悄下来,一个个都竖起耳朵等着听更精彩的下文,等着看下面的恶作剧。

“或许,你能在鼻子上……”

“住口!”突然一声怒不可遏的大声断喝打断了这位绅士的话,“你如此地欺侮一个可怜的老实人,就不感到脸红和害羞吗?”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去看了一看。门口站的是切尔托普哈诺夫。他是已故的专卖商人的一个远房侄子,所以也收到了请帖来参加这次亲戚的聚会。在宣读遗嘱的过程中,他和往常一样,为了保持自己的尊严,因此一直站在离人群很远的地方。

“住口!”他高傲地昂着头,又声色俱厉地说了一遍。

那位神气十足的彼得堡绅士也赶紧转过身去,看到一个衣着寒酸,其貌不扬的人,便悄声询问身边的人(小心谨慎总是有好处的):

“此人是谁?”

“切尔托普哈诺夫,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那个人凑到他的耳边说道。

这位彼得堡的绅士一听,立刻就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你是何许人,竟敢在这里发号施令?”他眯起眼睛故作很神气的姿态,而且用鼻音挤出这句话来,“请问,你算是哪路英雄,跑这儿来充什么老大?”

切尔托普哈诺夫一听,犹如火药碰到了火星一样地爆炸开来,只气得咬牙切齿,连气都喘不过来。

“哧……哧……哧……噗,”他的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哧哧地叫着,突然像沉雷轰鸣地一下子叫起来:“我是何许人?我是什么人?我是潘捷列伊·切尔托普哈诺夫,老子是世袭贵族,我的祖先为沙皇立下过汗马功劳,那么你又是个何许人物?”

“我是……我,我是……我是一个……啊,啊!……”

切尔托普哈诺夫立刻冲上前去。彼得堡来的这位绅士吓得胆战心惊,接连向后倒退。在场的人都向这位怒火万丈的地主围拢过来。

“决斗,决斗!马上隔着一块手帕开枪决斗!”潘捷列伊火冒三丈地大声吼叫着,“否则必须向我赔礼道歉,也得向他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吧,赔礼道歉吧,”惊慌失措的继承人们在彼得堡绅士的四周极力劝说他,“他可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发起火来就会舞刀动枪的,实在了不得!”

“对不起,请原谅,我不知道底细,”彼得堡绅士嗫嚅地说道,“我真的不知道底细……”

“还要向他道歉!”切尔托普哈诺夫依然不肯罢休地大声吼道。

“那也请您原谅了。”彼得堡的绅士对聂道比斯金央求道,此时聂道比斯金正像发疟疾一样全身直抖。

切尔托普哈诺夫这才平静下来,迈步走到聂道比斯金的面前,拉住这个可怜人的手,昂首挺胸地往四下望了望,根本无视其他人的表情,在一片被震慑得一声不敢吭的气氛中,领着这位死者赐的别谢林杰耶夫村的新主人目不斜视地阔步走出了房间。

也就是从这一天起,这两个人便成为形影不离的莫逆之交的好朋友。(别谢林杰耶夫村离别索诺夫村只有八俄里远。)聂道比斯金对其好友真是感激涕零,对他崇拜到五体投地的程度。而且对他不单单是崇拜,简直到了卑躬屈膝的顺从。胆小怕事、柔弱和顺而又不完全真诚的聂道比斯金,从此便拜倒在这位胆大妄为而又公正无私的潘捷列伊的脚下,对他言听计从,任其驱使。“真是了不起啊!”聂道比斯金有时心里嘀咕,“他跟省长说话,竟然毫无怯懦之色,而且敢直视他的眼睛……真的,一点都不假,直视着省长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