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从地再喝了点；然后他把杯子放在桌子上，站在我面前，全神贯注地看着我。突然他转过身去，发出一声含糊不清满含激情的叫声。他快速地穿过房间，又折回来，在我面前停下，俯下身来好像要吻我，但我记起来我们之间的抚爱已被禁止了。我转过脸去，推开了他的脸。

“怎么！——这是怎么回事？”他急促地喊道，“对了，我知道！你不愿跟伯莎·梅森的丈夫接吻，是吧？你是在想我的怀中已经有人，我的拥抱另有所属吧！”

“无论怎么说，这里既没有我的位置，也没有我的权力，先生。”

“为什么，简？让我替你免去说的麻烦吧，让我来替你回┐稹—因为我已经有了妻子，你一定会这样回答——我猜对了吗？”

“是的。”

“如果你这样想，你一定是对我有成见了。你一定把我当成了一个诡计多端的浪荡子——一个卑鄙下流的流氓，激起假惺惺的爱，为的是让你落入精心设置的圈套，以剥夺你的荣誉和自尊，对我的分析你怎么说呢？我看你无话可说了。首先，你还很虚弱，连呼吸都费好大的劲；第二，你还不习惯于咒骂责备我；此外，泪水的闸门已经被打开，如果你说得太多，泪水就会喷涌而出。你不想责备，不想谴责，不想大闹一场，你在考虑怎么┳觥—你认为说话毫无用处。我了解你，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

“先生，我不想与你作对。”我说，我那颤抖的声音在告诫我少说话。

“按我的感觉，而不是你的感觉，你正谋划着要毁灭我。你等于在说我是个已婚的男人——而对一个已婚男人，你就得避开和远离我；刚才你就已经拒绝吻我了，你想与我成为完全陌生的人，而仅仅作为阿黛勒的家庭教师住在这个房里。假如我对你说一句友好的话，或者用友好的感情使你再度亲近我，你就会说——‘那个男人差点儿使我成了他的情妇，我必须对他冷若冰霜，铁石心肠。’于是你就真的变得对我冷淡、生硬了。”

我清了清喉咙，压了压嗓音，答道：“我周围的一切都改变了，先生，我也必须改变——这是毫无疑问的；而且，为了避免感情的波动，避免接连不断地与回忆和联想抗争，眼前只有一个办法——阿黛勒必须有一个新的家庭教师，先生。”

“哦，阿黛勒要去上学了——这个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也无意拿桑菲尔德府的痛苦回忆和联想来折磨你——这是个该诅咒的地方——这座亚干的帐篷——这个不可一世的墓穴，硬要把生不如死的惨相显现在光天化日之下——这个狭小的石头地狱，住着比我们想象中更为恶毒的魔鬼。简，你不会呆在这里，我也不会。把你带到桑菲尔德府来，是我的过错，因为我知道这里鬼魂经常出没。在见到你之前，我就吩咐他们把这个地方该死的事情瞒着你，这仅仅是因为我怕阿黛勒找不到家庭教师。任何一个家庭教师如果知道了和谁住在一所房子里，都不会呆下去的。但是我又不允许自己有把那个疯子移居别处的打┧恪—尽管我还有一栋老房子，芬丁庄园，比这里更隐蔽更幽静。在那里我可以非常安全地让她住着，但考虑到房子位于森林中心，环境不利于健康，这样安排她我良心不忍，说不定潮湿的墙壁会让我很快摆脱她。每个坏人都有他的恶行，我的恶行就在于不愿间接地谋害别人，哪怕是我最痛恨的人。

“然而，将与疯女人为邻的事向你隐瞒就像用斗篷盖好孩子，把他放在毒树旁一样，那鬼树已经把周围毒化了，并且毒气总在。但现在我要关闭桑菲尔德府，把前门钉死，用木板封住楼下所有的窗户。我要给普尔太太两百镑的年薪，让她和我的妻子（你是这样称呼那可怕的妖怪的）住在这里。为了钱格雷斯会很卖力，她会把她那个格里姆斯比疯人院看门的儿子叫来陪她，在我妻子发病的时候帮助她。我的妻子发疯时，常常会在魔鬼的驱使下半夜里把人烧死在床上，用刀刺他们，把他们的肉从骨头上撕咬下来等等——”

“先生，”我打断他，“你对那位不幸的夫人太狠心了，你一谈到她就满是憎恨——仇恨满腔。这是残忍的——她发疯时是不能自已的。”

“简，我的小宝贝（我这样称呼你，是因为你就是小宝贝），你不知道你在谈论什么人；你又错怪我了，并不是因为她发疯了我才恨她。如果你疯了，你以为我也会恨你吗？”

“我想是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