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坦之虽然是个成年人，但其父王述还是喜欢把他抱在膝盖上坐着，这是很有趣味的举动。桓温的权势、地位不可谓不高，王坦之对他就有所忌惮。但王述根本不管这些，觉得当兵的寿命不会长，不能把自己的孙女嫁给他儿子。桓温无奈之下只好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王坦之的儿子。

　　六十三

　　王恭欲请江卢奴为长史①，晨往诣江，江犹在帐中。王坐，不敢即言，良久乃得及。江不应，直唤人取酒，自饮一碗，又不与王。王且笑且言：“那得独饮？”江云：“卿亦复须邪？”更使酌于王。王饮酒毕，因得自解去。未出户，江叹曰：“人自量，固为难！”

　　【注释】

　　①江卢奴：江岂攵（ái捱），字仲凯，小子卢奴，济阳（在今山东）人。江虨之子，历官黄门侍郎、骠骑咨议。

　　【评析】

　　江岂攵以性情坦率和易、不拘礼节著称。王恭为晋武帝皇后之兄，曾为平北将军，青州、兖州二州刺史，受到朝廷器重，也是清操过人的名士。但是江岂攵自视甚高，不肯屈于人下，所以对王恭之请不留情面地加以拒绝了。

　　六十五

　　王爽与司马太傅饮酒①，太傅醉，呼王为“小子”。王曰：“亡祖长史②，与简文皇帝为布衣之交；亡姑、亡姊，伉俪二宫③。何小子之有？”

　　【注释】

　　①司马太傅：司马道子。

　　②亡祖长史：指王濛。

　　③亡姑：王濛之女为晋哀帝皇后。

亡姊：指王爽姊法惠，为晋孝武帝皇后。

　　伉俪：夫妻，配偶。

　　【评析】

　　司马道子是孝武帝的同母弟，深得孝武帝的宠信，总揽朝政，他醉后呼王爽为“小子”，不料王爽毫不示弱，其刚直的性格跃然纸上。

　　雅量第六

　　二

　　嵇中散临刑东市①，神色不变，索琴弹之，奏《广陵散》②。曲终，曰：“袁孝尼尝请学此散③，吾靳固不与④，《广陵散》于今绝矣！”太学生三千人上书⑤，请以为师，不许。文王亦寻悔焉。

　　【注释】

　　①嵇中散：嵇康。

　　东市：刑场。

　　②广陵散：琴曲名，又称《广陵止息》，嵇康以善弹此曲著称。

　　③袁孝尼：袁准。

　　④靳（jìn晋）固：吝惜固执。

　　⑤太学生：古代的官学学生。

⑥文王：司马昭。

　　【评析】

　　嵇康临刑前还能弹奏《广陵散》，并且为此曲将会失传而感到遗憾，可见其气度之超卓。

　　三

　　夏侯太初尝倚柱作书①，时大雨，霹雳破所倚柱，衣服焦然②，神色无变，书亦如故。宾客左右皆跌荡不得住③。

　　【注释】

　　①夏侯太初：夏侯玄。

　　②焦然：烧焦的样子。

　　③跌荡：指神色举动慌乱。

　　【评析】

　　夏侯玄曾经靠在柱子上写字，一声惊雷击中他所靠的柱子，衣服都烧焦了，但他却神色不变，照样写字。这就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胸。

　　五

　　魏明帝于宣武场上断虎爪牙①，纵百姓观之②。王戎七岁，亦往看。虎承间攀栏而吼，其声震地，观者无不辟易颠仆③，戎湛然不动④，了无恐色⑤。

　　【注释】

　　①宣武场：操练场，在洛阳宣武观北面。

　　断：隔断。②纵：放纵，听任。

　　③辟（bì避）易：避开，退避。

　　颠仆（pū扑）：跌倒。

　　④湛（zhàn站）然：安适的样子。

　　⑤了：全。

　　【评析】

　　王戎观虎而安然不惧，可见他从小就有过人的胆识。

　　六

　　王戎为侍中①，南郡太守刘肇遗筒中笺布五端②，戎虽不受，厚报其书③。

　　【注释】

　　①侍中：官名，魏晋时相当于宰相。

　　②刘肇：曾为廷尉，生世不详。

　　笺布：指精美的布。

　　遗（wèi为）：赠送。

　　端：古代布帛长度名。二丈为一端，相当于一匹。

　　③厚：深，重。报：答谢。

　　【评析】

　　王戎虽未接受刘肇的赠物，但写信答谢，故为时人所议。这则故事收在“雅量”中，说明编者对此事未持贬义。

　　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