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阿尔弗雷德跌跌撞撞地往火车走去,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都完全垮了。不过万幸的是他果真成功地愚弄了那条鲱鱼,他当时的感觉就像是一条没有完税的狗好不容易逃出警察的追捕一样感恩戴德。
“我告诉你准行,”少校兴致很高地说,“我知道,要是你始终像一位笃信上帝的小孩那样有信心,不要妄图去怀疑和改变上帝的真实意愿的话——一切都会不出所料。”
在从边境到圣·彼得堡的路途中,少校不遗余力地关照着他年轻伙伴的生活,使他感觉心情舒畅,尽量帮他从沮丧绝望的心情中挣脱出来,使他对生活的意义有了新的认识,生活是快乐的,也是很值得活下去的。因此,结果是,当他们终于到达彼得堡的时候,这个年轻人已经从阴暗的心理里走了出来,以良好的心情雄赳赳的大步跨入旅馆中,想用自己的名义开间房。可旅馆的服务员并没有马上给他登记住宿房间,而以一种询问的眼光打量着他,迟疑了片刻。少校敏捷地赶上来替他解围,对伙计热情地说:
“听我说——你和我是老交情了——给他登记罢,我负责。”服务员面露难色,摇了摇头。少校又补充道:“没问题——护照二十四小时内就会到达这儿——它将会被邮过来。这是我的护照,他的还在路上,马上就到。”
服务员满脸谦恭,彬彬有礼,可是立场很坚定,他用英语说:
“少校,我很乐意为您效劳,真的,如果能够的话,我一定会这么办;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我必须得请他离开;我不能让他在此逗留,哪怕片刻也不允许。”
帕里斯又开始摇摇欲坠了,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呻吟,少校注意到了他的变化,用手把他扶稳,对服务员恳求道:
“听我说,你认识我的——这里没有一个人不认识我——请让他在此暂住一晚,一切责任由我承担……”
服务员还是摇头,说:
“可是,少校,你在让我担风险呀,你让整个旅馆都在为你冒险。我——我本不想这么做,可是我——我不得不叫警察。”
“等等,别叫警察。快来,我的孩子,千万不要着急——一切都会平安无事的。嗨!那儿,出租车!跳进来,帕里斯。到秘密警察总署大楼——开足马力,司机!让他们飞起来!让他们飞得跟火箭一样快!现在我们已经脱身了,不要再自寻烦恼了,波斯罗夫斯基王子与我有交情,他熟悉我就像熟悉他手里的那本《圣经》;他很快就会帮我们把事情摆平。”
他们不辞辛劳地穿过熙熙攘攘的大街,到达了警察总署大厦,它看起来灯火通明。不过时间已是夜晚八点半了,王子即将启程去赴晚宴,警卫人员告诉他们:“王子现在不接见任何人。”
“可他会接见我,”少校粗暴地说,同时他递上自己的名片,“我是杰克逊少校,把它呈递上去,他会见我的。”
警卫有点不乐意,可还是把他的名片送进去了。少校和他的无家可归的流浪儿在接待室里等了好一会儿。最后,他们被引到一间豪华的私人办公室里与王子见了面,王子衣着华丽地站在那里,双眉紧锁,脸上笼罩着暴风雨降临前瞬间的黑压压的云层。少校向他陈述目前的窘境,请求他能准予帕里斯在此逗留二十四小时,等待护照的到达。
“啊,绝不可能!”王子用一口流利的英语说,“我真感到惊讶,像你这样的聪明人居然干出这样一桩糊涂的事,敢把一个没有护照的小子偷渡到这个国家里来,少校,我的确感到震惊;你难道不知道吗?那可是到西伯利亚监禁十年哪!一点法子也没有——快抓住他!扶他一把!”可怜的帕里斯又差点瘫倒在地板上。“来——快点,把这个给他。到那儿去——让他透透气;再喝上一口白兰地,小伙子,你感觉好些了吗?现在你稍好些了吧,可怜的小家伙。赶快在沙发上躺一躺,少校,瞧你多蠢,把他弄到这步可怕的田地。”少校用他粗壮的胳膊把小伙子抱到沙发上,轻轻地抬起他的头拿枕头给他枕着,他乘机悄悄对着他的耳朵说:
“尽量装出得了重病的样子!装得越惟妙惟肖越好,你看,他好像心有点动了,你看他明明是一个软心肠的人;快呻吟,快叫。哎哟,妈妈,妈妈,这样一准会令他不忍心看下去,那样我们就可以把事搞定了。”
本来出自本能的冲动,帕里斯就要开始叫娘了,实际上那些呻吟和呼唤都是即时的,有感而发的,所以听起来特别令人感动,听得出他们都是发自于肺腑的真情,少校又对他耳语:“棒极了!再喊,你的表演才能连伯恩哈特伯恩哈特(1844—1923),法国女演员,扮演过《李尔王》、《淮德拉》等剧的主要角色,以音调优美、感情变化丰富著称。也望尘莫及了。”
由于少校口若悬河般不停地劝告恳求和帕里斯的惨状,最后王子终于被他们感动了,他们如愿以偿了。王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