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张护照的持有者在靠近边界二十五英里以内滞留的话,像你们这种情况,你该知道会带来什么后果?”
“滞留?——活见鬼!干吗他非得在那些地方滞留?”
“干吗?你当然清楚,如果他身上没有携带自己的护照,他们就不会让他越过边界一步。”
“可事实上他们绝不会那么做的!因为检察长是我的熟人——那里的人都知道我。我可以为这位年轻人作保。你们把护照直接寄到彼得堡去——欧洲大饭店,转交给杰克逊少校,请领事不要担心,一切的风险都由我来承担。”
办事员仍在犹豫不决,接着乘机又提出一些难处:
“先生,你必须时刻谨记于心,像这种风险的后果极端严重,尤其是现在。新颁布的法令刚刚生效。”
“法令怎么说?”
“没有护照将送往俄国西伯利亚监禁十年。”
“嗯——去他娘的!”他用英语说,因为碰到这种精神困窘时刻他的俄语的表达力还稍显得过于贫乏,他沉默片刻,又用俄语对办事员说,“唔,就那么办——把护照寄到圣·彼得堡来吧,我会处理好的,那儿的人都认识我——所有的达官显贵——人人都知道我。”
三
少校果然是一位令人佩服的,讨人喜欢的旅伴,年轻的帕里斯完全被他的风采迷住了。他的话恰似阳光彩虹,春风雨露,周围的人都被他的风度感染了,一路上大家都显得轻松,愉快,喜气洋洋的。同时他对旅途上的饮食起居诸方面都得心应手,清楚地知道怎么样去做这些事,什么时候做比较恰当,以什么方式去做最节俭实惠。所以那个害怕孤单、寂寞、飘零在外的孤零零的思乡者在长达数周的旅途中第一次品尝了这梦幻般甘美的旅程。最后,当这两个旅行者将要到达边境时,帕里斯才开始想起护照的事;他们俩聊了一会有关护照的情况,帕里斯若有所思地说:
“哦!我想起来了,我记得你没有从领事馆办到我的签证。是这样,对吗?”
“是的,它将会用邮件给我们寄来。”少校安慰他说。
“用……用邮件——寄……!”小伙子气喘吁吁地说;他所听说的所有有关没有签证偷渡到俄国的人所遭受的恐怖和灾难,以及诸如此类的惩罚都涌上那颗易于担惊受怕的心,他的嘴唇也因恐惧而变得毫无血色。“哦,少校——哦,我的天哪,不知道什么事就要降临到我头上了!你怎么能这么做?”
少校用一只显得胜券在握的手轻轻拍了一下年轻人的肩膀说:
“听我说,不要害怕,我的孩子,千万不要担心。有我在这里关照你呢,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的,检察长认识我,我会把情况向他解释清楚的。一切都会顺顺当当的——你等着瞧吧。现在你不要感到有一丝的焦虑——我将把它处理得好好的,简直就像没有这回事一样。”
阿尔弗雷德不停地颤抖,感觉到自己的心一阵阵往下沉,可是他还在尽量不让自己的痛苦和不安流露出来。以此来作为对少校温情的宠爱和一再的保证的善意回应。
到了边境线上,帕里斯从车里走出来,站到一大群过境者的边上,带着深深的焦虑看着少校挤过密密匝匝的人群“向检察官解释情况。”这种等待漫长得难以忍受,活脱脱是一种煎熬,可最终少校还是再次回到他的身旁。他依旧用一种开心的语调说:“活见鬼,居然是一位新的检察官,他还不认得我!”
阿尔弗雷德跌坐到一堆木头上,失望透顶了。“哦,天哪,天哪,我早就应当知道会这样!”他四肢乏力,眼看就要瘫倒在地了,可少校把他扶起来,把他安置到一只木箱上,自己也挨着坐下来,用手搀扶着他,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地说:
“不要担心,小伙子,千万不要——一切都会好的;请你相信我,这位新来的检察官是个近视眼,简直比鲱鱼的视力好不到哪儿去。我仔细地观察过他,我清楚他是个近视眼。现在我告诉你该怎么做。我先过去,让他检查我的护照,然后我就站在铁栅栏内,你会看到有许多扛着行李的农民站在那儿。你也靠着铁栅栏,我会背对着铁栅栏从中间的空栏把我的护照递给你,然后你再跟随后面的旅客,把护照交上去,上帝保佑你和那条鲱鱼。就看那条鲱鱼了。你一定会渡过难关的——而现在不要过虑了。”
“可是,噢,不成,不成,你的护照内容与我的完全不同……”
“唔,你说得很对——年龄相差比较大,你是十几岁而我是五十一岁——可这点差别对那么一条鲱鱼来说算得了什么呢?他根本觉察不到的——不要自寻烦恼,一切都会不出所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