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洪赴洛①，洛中人问曰：“幕府初开②，群公辟命③，求英奇于仄陋④，采贤俊于岩穴⑤。君吴、楚之士⑥，亡国之馀⑦，有何异才而应斯举⑧？”蔡答曰：“夜光之珠⑨，不必出于孟津之河⑩；盈握之璧⑾，不必采于昆仑之山⑿。大禹生于东夷⒀，文王生于西羌⒁。圣贤所出，何必常处⒂。昔武王伐纣⒃，迁顽民于洛邑，得无诸君是其苗裔乎⒄？”

　　【注释】

　　①蔡洪：字叔开，吴郡人，初仕吴，吴亡，举秀才入洛阳，官至松滋令。

　　②幕府：原指将帅在外的营帐，后亦称地方军政大吏的衙署。

　　③辟（bì毕）命：皇帝的征召。辟，国君，皇帝。

　　④英奇：英俊奇异之士。

　　仄（zé则）陋：出身卑微。

　　⑤岩穴：山洞，隐士的居处。

　　⑥吴楚：泛指南方地区。

　　⑦亡国之余：指东吴已被灭亡，蔡洪是亡国的遗民。

　　⑧斯举：指这次荐举人才的盛事。⑨夜光之珠：一称隋珠。传说隋侯救过一条大蛇，后大蛇即衔明月珠报答，遂称为隋珠。

　　⑩孟津：古黄河渡口名，在今河南孟津东北，孟县西南。

　　⑾盈握之璧：指玉璧之大，握在手上满满一把。盈，满。

　　⑿昆仑之山：传说昆仑山盛产美玉。

　　⒀大禹：夏代开国之君，为治水英雄。

　　东夷：古代对东方诸族的称呼，此指东方。

　　⒁文王：周文王姬昌。

　　西羌：羌族居住在我国西部，故称。⒂5常处：不变的地方，固定的地方。

　　⒃武王：周武王。

　　纣：殷纣王。

　　⒄得无：莫非。

　　苗裔：后代。

　　【评析】两晋时期存在地域偏见，蔡洪是吴地人，所以到了洛阳后被人取笑。而蔡洪也毫不示弱，引用典故，反讽他们是殷朝顽劣的遗民。

　　二十四

　　王武子、孙子荆各言其土地人物之美①。王云：“其地坦而平，其水淡而清，其人廉且贞。”孙云：“其山嶵巍以嵯峨②，其水氵甲渫而扬波③，其人磊石可而英多④。”

　　【注释】

　　①王武子：王济，字武子，太原晋阳（今山西太原）人。晋武帝的女婿，官中书郎、骁骑将军、侍中、太仆等。

　　孙子荆：孙楚，字子荆，太原中都（今山西遥西）人。官至冯翊太守。

　　②嶵（zuì罪）巍：高大的样子。

　　嵯（cuó错）峨：山势高峻。

　　③氵甲渫（yā dié押蝶）：水波重叠。

　　④磊石可（luǒ裸）：指才能卓越。

　　英多：奇特。

　　【评析】

　　王济与孙楚相友善，他们都极有才情，各自夸赞家乡风土，所说不但押韵，而且抒情优美。

　　二十五

　　乐令女适大将军成都王颖①，王兄长沙王执权于洛②，遂构兵相图③。长沙王亲近小人，远外君子，凡在朝者，人怀危惧。乐令既允朝望④，加有婚亲，群小谗于长沙。长沙尝问乐令，乐令神色自若，徐答曰：“岂以五男易一女⑤？”由是释然⑥，无复疑虑。

　　【注释】

　　①乐令：乐广。

　　适：嫁。

　　成都王颖：司马颖，字章度，晋武帝第十六子，封成都王，为乐广之女婿，镇邺（今河南临漳）。后为司马越所杀。

　　②长沙王：司马乂（yì义），字士度，晋武帝第六子，封长沙王。后为东海王司马越所杀。

　　③构兵：出兵交战。

　　图：图谋。

　　④允：允当、适宜。

　　⑤易：交换。

　　⑥释然：形容打消疑虑。

　　【评析】

　　长沙王司马乂亲近小人疏远君子，所以朝中官员人人自危。乐广在朝廷上有很高的声望，又和成都王司马颖有姻亲关系，所以有人便在长沙王跟前说他的坏话。长沙王曾责问乐广，乐广神色坦然地回答道：“难道我要用五个儿子来交换一个女儿吗？”这才打消了长沙王的疑虑。

　　二十八

　　崔正熊诣都郡①，都郡将姓陈②，问正熊：“君去崔杼几世③？”答曰：“民去崔杼，如明府之去陈恒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