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认为已具有反专制暴君的民主倾向,而不仅是民本思想了。正由于孟子对专制暴君的有力针砭,所以也不断引起历史上一些暴君的不安和恼怒,如明代的朱元璋就是一例。而孟子的这种思想,反过来成为历代人士反对暴政的理论根据。此外,在孟子的政治学说中还有“王道”与“霸道”之辨、义利之辨等。
四、介绍几部《孟子》注释的名著
最后,我想介绍几部历史上公认的《孟子》的注释作品。在我看来,不管你是研究哪个领域的,只要你想深入了解《孟子》,这些注释作品或许会对你有一定的帮助,有兴趣的读者可以作为进一步研究的读本。
1.东汉赵岐的《孟子章句》,这是现存最早的《孟子》注。
按赵岐的自述,他的注是“述己所闻,证以经传,为之章句,具载本文,章别其旨,分为上下,凡十四卷”。(《孟子题辞》)他采用对一句或数句原文进行注释的方法,每章结尾加上对全章概括性解释的“章指”。赵岐注的特点是:偏重于义理的阐释,而对名物制度及字义的考订训诂则相对较弱。这其中的原因,清代四库馆臣解释得已很清楚了:“汉儒注经,多明训诂名物,惟此注笺文句,乃似后世之口义,与古学稍殊。然孔安国、马融、郑玄之注《论语》,今载于何晏《集解》者,体亦如是。盖《易》、《书》文皆最古,非通其训诂则不明;《诗》、《礼》语皆徵实,非明其名物亦不解。《论语》、《孟子》词旨显明,惟阐其义理而止。所谓言各有当也。”
从总体来看,赵注的内容比较平实,较少附会,而其为各章所做的“章指”,对后人理解《孟子》的帮助不小。如后来南宋朱熹在其《孟子集注》中,就对赵注颇多采纳;而作《孟子正义》的清儒焦循,对赵注也评价甚高,认为“生孟子后而能深知其学者莫如赵氏”。清儒阮元在其《孟子注疏校勘记》中则这样评价道:“汉人《孟子注》存于今者,惟赵岐一家。赵岐之学,以较马(融)、郑(玄)、许(慎)、服(虔)诸儒稍为固陋,然属书离辞,指事类情,于训诂无所戾,七篇之微言大义藉是可推。且章别为指,令学者可分章寻求,于汉儒传注别开一例,功亦勤矣。”这可说是公允的论断。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由于东汉去战国未远,赵注中还保留了不少有价值的文献资料。如赵岐所见到的《尚书》,还不是我们今天所面对的真伪杂糅的本子,这对我们研究《尚书》就有相当的价值。
2.南宋朱熹的《孟子集注》,这是宋朝人注释《孟子》的代表作品。
朱熹其人,学问渊博,于学无所不窥,是两宋道学的集大成者,也是中国中古社会后期影响最大的哲学家、经学家之一。他于《孟子》一书用力甚勤,著述除有《孟子集解》之外,尚有《论孟精义》、《孟子问辨》、《四书或问》等,至于在《朱子语类》、《朱文公文集》中涉及《孟子》一书的讨论,则更不胜枚举。以往有种成见,认为道学只讲哲学而不讲经学。那实际是缺乏历史常识的误解。只需翻检一下宋明时代的学术著作即可发现,一空依傍、自成体系者极少,而凭借经义传注发挥思想的却比比皆是;甚至包括那些为数不少的“语录”和“笔记”同样也不例外。这说明,道学家和心学家同样十分重视儒家经典的研究和阐发。只不过当时学者所注重的儒经与汉唐时期的儒者有所不同,经典研究的形式有所变化,所关心的时代课题有所差异而已。朱熹的《孟子集注》可说是最好的例证,他并没有忽视传统的训诂,他曾说过:“某解《语》、《孟》,训诂皆存。学者观书,不可只看紧要处,闲慢处要都周匝。”钱穆先生对朱熹的经学曾有一番颇中肯綮的评价:“朱子于经学,虽主以汉唐古注疏为主,亦采北宋诸儒,又采及道学家言,并又采及南宋与朱子同时之人。其意实欲融贯古今,汇纳群流,采撷英华,酿制新实。此其气魄之伟大,局度之宽宏,在儒学传统中,惟郑玄堪在伯仲之列。惟两人时代不同,朱子又后郑玄一千年,学术思想之递衍,积愈厚而变益新。朱子不仅欲创造出一番新经学,实欲发展出一番新道学。经学与道学相结合,又增之以百家文史之学。至其直接先秦,以《孟子》《学》、《庸》羽翼孔门《论语》之传,而使当时儒学达于理想的新巅峰,其事尤非汉唐以迄北宋诸儒之所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