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说的不可能是他!”
“一点儿也不假,就像我此刻坐在这儿一样,我向你保证。”她回答道。
他已经高兴到极点了,狂喜地把她搂在怀中,说道:
“一切看起来太神奇、太美妙了!那是德国三百六十四个王国中最古老最高贵的一个王国,而且是俾斯麦取缔那些王国之后允许保留王室地位的少数王国之一。我知道那个农场,我到过那儿。那儿有一个造绳厂、一个蜡烛厂和一支军队。是一支驻军。步兵和骑兵都有。三个兵一匹马。爱勒克,这件事一直拖下来,一时叫人非常伤心,一时又让人心存希望,但是上帝知道,现在我终于快活了。不但快活,也感激你,我的宝贝,这全是你的功劳。定了日期了吗?”
“下个星期天。”
“好。他们的婚礼得讲究一点,一切都要按照现在最时兴的王家气派才行。为了男方的王室身分,应该讲究这些排场。据我所知,只有一种婚姻才是王室的最高荣誉,也只有王室才能享受这种荣誉:那就是‘贵人下娶’。”
“为什么这样说,赛利?”
“我不清楚;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是王室的作风,也只有王室才能这样。”
“那么我们就要坚持这个办法。而且——我认为非得这样才行。要么是贵人下娶,要么干脆就不结婚。”
“就这样办!”赛利说,兴高采烈地搓着手,“这在美国倒是破天荒的事哩。爱勒克,这会让新港人吃醋的。”
于是他们又沉默下来,乘着梦想的翅膀,飘到世界上遥远的地方去,邀请所有王家首领和他们的家人,给他们提供旅费,要他们来参加婚礼。
八
三天中,这对夫妇就一直腾云驾雾,浮想联翩。他们对周围的世界只剩下一点朦胧不清的感觉;一切东西在他们眼中都是隐隐约约的,仿佛罩着一层薄纱似的;他们沉浸在梦境中,别人和他们说话,他们常常充耳不闻;即使听到了,他们也老是明白不了别人的意思;他们回答时,也常常是答非所问或心不在焉;赛利卖糖蜜用秤称,卖糖用尺量,别人要蜡烛,他却拿出肥皂;而爱勒克把猫丢进洗衣盆里,拿牛奶喂给脏衣服喝。大家都很吃惊,觉得莫名其妙,四处窃窃私议道:“福斯特夫妇到底怎么了?”
三天过去了。然后出现了惊人的事情!情况变得顺利了,一连四十八个小时,爱勒克的投机生意行情一直看涨。涨呀——涨呀——一直往上涨!超过原价了。仍在涨呀——涨呀——涨呀!超过原价五点——然后是十点——十五点——二十点!现在这笔巨大的投机生意获得了二十点的净利,爱勒克想象中的经纪人越过想象中的遥远距离疯狂地向她喊道:“抛吧,抛吧,看在老天的分上,快抛吧!”
她把这个惊人的消息透露给了赛利,他也说,“抛吧!抛——哦,别错过了机会,现在你拥有整个世界!——抛!抛吧!”可是她却偏要坚持她那铁一般的意志,让它再往前冲一点,她说她宁愿为它牺牲生命,也要让它再攀升五点。
这是个致命的决定。就在第二天,市场上就发生了空前的崩溃,那是打破纪录的崩溃,摧毁性的崩溃,华尔街彻底垮台了,全部金边证券在五个小时内跌了九十五点,亿万富翁只好到包华利街包华利街,系纽约的一条大街,当铺很多,售卖廉价商品的商店也很多。去要饭了。爱勒克还是沉住气,不肯撒手,极力坚持着要赌到底,但是最终又来了一次催卖的请求,她已实在无力拒绝了,于是她那想象中的经纪人就把她出卖了。她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直到那时,她身上的男子气概才烟消云散,女人的本色又占了上风。她双手抱着她丈夫的脖子,哭哭啼啼地说道:
“我该受谴责,不要原谅我,我受不了。我们成了穷光蛋了!穷光蛋,我真是倒霉呀。婚礼永远也举办不成了,所有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即使是那个牙医我们都高攀不上了。”
一句严厉的责难溜到赛利的嘴边:“我早就求你抛呀,但是你——”他没有说完,他也不忍心再去伤害那个破碎的追悔莫及的灵魂了。他心中忽生一个比较高尚的念头,他说道:
“别灰心,爱勒克,不是一切都完蛋了。我伯父那笔遗产,你实际上连一个钱也没有拿去投资,你拿去投资的只是将来没有兑现的那笔钱;我们所损失的只是你凭着你那无比经济眼光和智慧从未来那笔钱中赚来的钱罢了。别泄气,不要再苦恼了;我们那三万块钱还原封未动哩;到时再用你现在获得的这些经验,想想你在几年内会干出多大的成绩啊!婚礼不会取消的,只不过推迟一点而已!”
这些话令人欣慰。爱勒克看出了这多么有理,它们的影响像电流一样,很快她不再流泪了,她那勃勃的雄心又高涨到了顶点。她双眼闪闪发光,心怀感激,举着手又是发誓又是预言,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