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的这番假设不可能只是空穴来风、捕风捉影。华生!虽然从罗伯特爵士的出身来看,他显然有着非比寻常的高贵血统,不过鹰群里偶尔也会生出乌鸦来。我们可以再仔细研究一番这个问题。罗伯特爵士如今已到了穷途末路的紧要关头,按理说在赛马大赛结束之前他绝不会离开这个与自己性命攸关的地方的,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我们完全可以说他的命都吊在肖斯科姆王子身上了。他现在还不得不在这里坚守阵地,因此如果他真的谋害了自己的姐姐的话,他也必须在尽量避开人们耳目的前提之下将受害者的尸首处理掉,而且还得找一个能够模仿他姐姐的替身来迷惑众人。既然比特丽斯·福尔德夫人的女仆一直与罗伯特爵士暗度陈仓,他要达到掩饰自己姐姐已经去世的消息简直是得天独厚。而他很可能已经在这几天将自己姐姐的遗体运到了人迹罕至的地下墓穴掩埋或者放进她屋子底下的锅炉里焚尸灭迹了。上午马森先生向我们展示的那截烧焦的人骨可能就是他在处理比特丽斯·福尔德夫人的遗体时不慎让我们抓到的把柄。你觉得我的这段推测符合逻辑吗,华生?”
“要是你那个骇人听闻的前提无可置疑,我倒找不出有什么理由来反驳你后面的推论。”
“华生,为了进一步弄清真相,我决定于明日做一个小试验。至于今天嘛,为了伪装我们的身份,我提议我们借花献佛用客栈主人自己的酒来好好招待他一番,跟他大侃一通肥美的鳗鱼和细嫩的鲤鱼,这个话题很可能会打开店主乔赛亚·巴恩斯的话匣子。兴许我们从他不经意的谈话之间能捕获一些对我们很有开拓价值的本地新闻也未为可知。”
第二天清晨,福尔摩斯才发现我们忘记了带钓鳟鱼的诱饵了,于是我们钓鱼的计划也名正言顺地搁浅了。大约十一点钟我们假装出去散步,在我们的苦苦哀求下,古道热肠的巴恩斯先生还准许我们带着那条曾经属于比特丽斯·福尔德夫人的漂亮小狗与我们一道前往肖斯科姆别墅。
“就是这儿,”当我们穿过风景如画、花木森森的林间小道来到一栋庄严肃穆的竖着鹰头兽身徽章的高高的私邸大门前,福尔摩斯对我说道,“巴恩斯先生告诉我说:比特丽斯·福尔德老夫人习惯于在中午的这个时候乘马车出去兜风,每次当她们的马车经过大门口时总会减缓车速。华生!呆会儿当你看见她们打外面回来经过门口时,你佯装是经过这里的过客,与车夫随意拉扯几句。届时,我将躲在冬青树丛后面仔细观察车内的情况。”
果不出所料,我们在门口等候了还不到一刻钟的光景,我们便看见从远处的路上驶来一辆由两匹漂亮、矫捷的灰色马拉着黄色的敞篷四轮马车。福尔摩斯身手敏捷地带着狗一下子蹲到了树丛后面,我则假装若无其事地站在路中间向那辆马车挥舞着手杖。这时,一名看门人跑出来把大门打开了。
马车随即放慢了行驶的速度,借着这段时间我可以从容而仔细地观察马车上的两个女人。左边坐着的是一个长着亚麻色头发、面色红润的年轻女人,她的粗笨的脸盘上嵌着一双不知廉耻的、略显狡黠的眼睛。在这个年轻女人的右边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腰圆背阔的妇人,可能是由于体质羸弱的缘故,她的脸和肩上都围着厚厚的披肩。在马车就要驶上大道时我神情庄重地向马车夫招了招手,车夫不明何故便勒马与我攀谈起来,于是我有一茬没一茬地向他打听罗伯特爵士是否在别墅来为福尔摩斯拖延时间。
这时福尔摩斯从隐藏的树丛中走出来,松开了手里的狗索。那条小狗一见到自己的旧主人,立即欢腾地叫了一声冲向马车,一下子便跳到马车的踏板上。可是令我们吃惊的是,它热切的欣喜之情顷刻间便变奏为声嘶力竭的狂怒,朝着那个身着黑衣裙的老妇连吠带撕咬个不停。
“快走!快走!”那个老妇扯着粗嗓门命令道。车夫回过神来鞭打着马匹飞驰着驶出了我们的视阈。
“华生,我的假设终于得到了证实,”福尔摩斯一边说着一边兴奋地把狗套上链子。“小狗开始以为那位身着一袭黑衣的老女人就是自己的主人,一凑近她它立即发现她只不过是一个冒牌货。狗的嗅觉非常灵敏,而对鉴别像自己主人这类问题上更不会出错。”
“如果我的耳朵没出问题的话,我分明听到那个身着黑衣的人是以一副男人的腔调说话的嘛!”我大惑不解地对福尔摩斯说。
“你的耳朵没有欺骗你,那的确就是一个男子!现在我们手头又多了一张牌,华生!不过要想立于不败之地我们还绝不能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