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苔丝才想起来,是有时间把信送到这儿。
“他们说——德贝维尔太太说——养鸡是她的爱好,她有一个小小的养鸡场,想让你去照料。不过这只是她的委婉说法,既要你去她那儿,又不激发起你的希望。她是想认你做亲戚呀——这就是她的意思。”
“可是我没有见过她呀。”
“我想你见到过什么人吧?”
“我见到过她的儿子。”
“他认不认你做亲戚呀?”
“哦——他叫我堂妹。”
“我就知道他会叫你堂妹的!杰克——他叫她堂妹啦!”琼对她的丈夫喊道:“对了,他当然对他的母亲说了,他的母亲就要你到她那儿去。”
“可是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养鸡呀,”心中疑惑的苔丝说。
“那我就不知道谁会养鸡了。你生在一个做小买卖的家庭里,又是做小买卖长大的。生在做小买卖的家里的人,总是比半路出家的人懂得多些。另外,那也不过是表面上做做样子,让你觉得你是在给他们做事,而不会感到欠了别人的情。”
“总而言之,我觉得我不应该去,”苔丝仔细想了想说。“信是谁写的?给我看看好吗?”
“是德贝维尔夫人写的。拿去看吧。”
那封信是用第三人称的口气写的,很简单地告诉德北菲尔德太太说,那位夫人需要她的女儿去工作,帮助那位夫人管理鸡场,如果她能够去的话,还会给她提供一个舒适的房间,并说只要他们满意,工钱是很优厚的。
“哦——就写了这些!”苔丝说。
“你也不能指望她立刻就伸开双臂搂着你、吻你呀。”
苔丝抬头看着窗外。
“我宁肯同你和父亲留在家里,”她说。
“可是为什么呀?”
“我也不想告诉你为什么,母亲;说实话,我也不完全知道为了什么。”
一个星期里,她都在附近的地方寻找一个轻松一点儿的工作,但是她没有找到。一个星期过去了,她在晚上回到家里。她原来的想法是要在夏季里挣一笔钱,再买一匹马。她还没有跨进门,就有一个孩子从屋里跳着跑出来说:“那个绅士到家里来过啦!”
她母亲赶忙向她解释,浑身上下都透露出笑意来。德贝维尔夫人的儿子骑马刚好路过马洛特村,就顺道来拜访他们。他主要是代表他的母亲来的,想问一问苔丝究竟愿不愿意去为老夫人管理鸡场;还说以前为她管鸡的小伙子不可靠。“德贝维尔先生说,从你的模样看起来,你肯定是个好姑娘;他说你身价如金啦。他对你很感兴趣——老实告诉你。”
听说自己得到一个陌生人如此高的评价,苔丝一时似乎真的高兴起来,因为那时候她自己觉得情绪非常低落。
“谢谢他这样想,”苔丝嘟哝着说;“要是我住在那儿的确感到放心的话,任何时候我都会到那儿去。”
“他是一个聪明漂亮的人啦!”
“我可不这样认为,”苔丝冷冷地说。
“好啦,无论如何,这总是你的一个机会;我敢肯定,他戴的是一个漂亮的钻石戒指!”
“是钻石戒指,”在窗子下面板凳上坐着的小亚伯拉罕快活地说;“我也看见啦!他举手摸胡子的时候,那枚钻石戒指光灿灿的。母亲,我们那个阔绰的亲戚为什么老是用手摸他的胡须呢?”
“听听这孩子说的吧!”德北菲尔德太太带着欣赏的神态大声说。
“大概是炫耀他的钻石戒指吧,”约翰爵士坐在椅子上打瞌睡,嘴里嘟哝着说。
“我得想一想这件事,”苔丝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好啦,她这一去就把比我们小的一房给征服了,”女主人继续对丈夫说,“她要是不继续往前走,那才是个傻瓜呢。”
“我可不太喜欢我的孩子们离开家,”做小买卖的丈夫说,“我作为一个家族的大房,别人应该到我这儿来。”
“不过还是让她去吧,杰克,”可怜的傻乎乎的妻子劝着丈夫说。“他都叫她小堂妹啦!他很有可能娶了她,让她做一个贵夫人;那时候,她就同她的祖先一模一样了。”
约翰·德北菲尔德的虚荣心比他的精力和健康强得多,所以这个假设很使他高兴。
“哦,也许,那就是年轻的德贝维尔先生的意思,”他承认说:“我敢肯定,他也许真的想同我们大房结亲,以此来改善他们的血统。苔丝真是小淘气鬼!她只是去拜访了他们一次,就真的会带来这种好结果吗?”
这时候,苔丝正在院子里的覆盆子丛中、在王子的坟墓上满腹心事地走着。在她走进房间时,她母亲就追问起她来。
“呃,你打算怎么办呢?”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