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这种想法的年轻人企图不劳而获,这不是受教育的过程。这样的学习虽然动了脑筋,却不能提高智力,也不能产生一种对知识的渴望,但是由于缺乏比游戏娱乐更高的目标,它终究不会带来真正的好处。在这种情况下,知识只能产生一种片刻的印象,而且只是一种感觉。实际上这种依靠感觉的方式就是聪明的享乐主义的表现,这不是智力。因此那些来源于活跃思维和独立思考的最出色的思想,现在却在沉睡着,很少被唤醒过,除非突然大难来临,它才会从睡梦中惊醒。
用“寓教于乐”来欺骗自己的年轻人很快会排斥勤奋的学习方式。为了在运动玩耍中学得知识,他们浮躁不安、急于求成,随着时间的推移,踏实的精神逐渐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思想的涣散和性格的懦弱。罗伯特曾说:“花样繁多的学习方式和吸烟一样有害,而这也正是其长期潜伏的原因。它最容易使人滋长惰性,也最容易使人软弱无能。”
这种恶习不断滋长着,而且四处蔓延,它最小的危害是让人浅尝辄止,最大的危害是对踏实勤奋的劳作深恶痛绝,使人情绪低落。如果我们聪明的话,就应该向祖辈们那样勤勤恳恳,因为劳动仍然是而且永远是获取价值的代价。我们必须有明确的目标,并且必须耐心地等待。所有最好的进步都是渐进式的,对于充满信心和热情的人,回报肯定随时会到来。一个人在日常生活中表现得越勤奋,他的威望也就越高,能力也就越强。但是,还要坚持不懈,因为学无止境。诗人格雷说:“劳动是快乐的。”伯兰杰则说:“用掉总比锈掉的好。”阿诺德问:“我们永远没有停下脚步休息的时候吗?”马尼克斯·圣阿尔德贡德毕生的座右铭回答:“永不言止!”
正是能够正确使用造物主赋予我们的才能,我们才受到人们的尊敬。正确合理地运用一种才能的人比同时拥有十种才能的人更受尊敬。和拥有世代继承的巨额财产一样,拥有很高的才智的确也能体现出个人的优越。然而,怎样运用那些能力?这就像问那笔财产用来做什么一样。一个人可能积累大量的知识却毫无用武之地,因此,知识必须与智慧相联系,并且表现出正直崇高的品质,否则便失去了意义。佩斯特拉齐甚至认为智力培养就其本身来说只有害而无益,所有知识必须跟随意志的正确引导。知识的获取的确可以使人避免在生活中走上邪门歪道,但不能根本地杜绝自私自利,只有正确适当的准则和习惯才能改正自私自利。因此,在现实生活中我们的确能发现许多这样的例子:一个人知识渊博,但性格却完全扭曲变形;一个人饱读诗书,却毫无动手能力;一个人把“知识就是力量”时常挂在嘴边,却往往是狂热分子、专制者和野心家。必须受到正确的引导,否则知识本身只会使恶人变得更邪恶,而世界有了他们,恐怕就跟地狱差不了多少了。
或许,现在我们过于夸张地强调了文化教育的重要性。我们已习惯性地认为,有了很多的图书馆、科研机构和体育馆,我们就在不断地向前进步着。这些设施的确对自学有帮助,但同时却也阻碍了个人达到自学的最高境界。有可随时使用的图书馆未必就能学识渊博,就像富裕却未必慷慨大方一样。毫无疑问,我们拥有了良好的设施,但一个人只有通过自己的观察、专注、坚韧和勤奋才能更加洞晓智慧。在某种程度上,简单地占有知识与洞晓智慧有着太大的差距。比如单纯的阅读,往往沦为一种对他人思想消极接受的方式,其中很少或者根本没有积极主动的思维活动。这种阅读只会以细嚼慢咽的方式放任自己的散漫,只能激发当时的情绪,而对思想的深刻和性格的塑造没有丝毫效果。许多固执的人还抱着不切实际的想法,以为他们在提高自己的智力,而事实上不过在玩一种低级游戏来打发时光,其最大的好处也不过是使得他们没时间去做更糟糕的事而已。
还应该时刻牢记一点:尽管从书本中获得的经验是宝贵的,本质上仍只是知识的积累,而来源于生活的经验才是智慧的源泉,其意义要比前者大得多。伯林布鲁克爵士说得很准确:“不管哪种形式的学习,都无法直接或间接地使我们变成更好的公民,它最多是一种巧妙却华而不实的打发时光的方式,而以此获得的知识不过是一种令人相信的无知罢了。”
良好的阅读或许有益,但也不过是培育心智的众多方法之一,与亲身经历或榜样力量对个人性格的影响相比要逊色很多。在普及教育之前,英国就培育出了许多智慧、勇敢而诚实的人。大宪章的谱写就是出自于一群没有多少文化的人们的笔下。虽然他们并不熟悉文字表达的原则,但他们懂得怎样去理解、尊重并勇敢地保护这些原则。为英国的自由奠定了基础的,正是这样一群没有文化却非常崇高的人们。我们必须承认,教育的首要目的并不是仅仅将他人的思想填入大脑,使其成为他人思想的奴仆和接收者,而是要开发个人的才智,使他在任何境遇中都能够游刃有余。许多精力充沛、贡献巨大的人物很少读书,勃兰得利和斯蒂芬森成年后才懂得了识字,但他们却有着卓越的成就;约翰·亨特20岁时还不认识字,但他做的桌子椅子却堪与最好的木匠媲美。这位伟大的生理学家曾在课堂上指着某一学科的书说:“我从不看这个,假如你想在专业领域里有所成就的话,你必须进行实际的研究。”当有人告诉他同时代的一位人物批评他对阅读的轻视时,他说:“我愿意向他表达我的这个看法:对于动物尸体,任何语言都派不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