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史学却不能这样回答问题,科学不承认古人关于神直接参与人类活动的观点,因此,它应该做出另外一番解释。
“您想知道这场运动意味着什么?它为什么发生了?是什么力量造成了这些事件?”现代史学在回答这些问题时会怎么说呢?那就请您听着:
路易十四是个非常骄傲自负的人,他养着情妇某某,宠臣某某,把法国弄得一团糟;路易十四的继承人也是些软弱无能之辈,同样养着情妇某某和宠臣某某,同样把法国弄得一团糟。再说这个时候有人写了些小册子。十八世纪末页,二十来个人聚集巴黎,开始议论什么人人生来平等,人人享有自由。因此,整个法国人们互相诋毁和厮杀,这些人杀了国王,还杀了其他许多人。与此同时,法国一位叫做拿破仑的天才人物出现了,所到之处战无不胜,也就是说,杀了很多很多人,因为他是天才。他为了某种目的去非洲大开杀戮,他杀得太厉害了,以致这个工于心计的狡猾人一回到法国,就能命令所有的人臣服于他,而且大家都遵从了。当上皇帝后,他又去意大利、奥地利和普鲁士,在那些地方屠杀了很多人。当时俄国有个亚历山大皇帝,决心恢复欧洲的秩序,因此跟拿破仑打了起来。但是在一八零七年两人突然修好,一八一一年突然又闹翻,于是又打了起来,双方死伤无数。接着拿破仑率六十万大军进攻俄国,占领了莫斯科,后来又突然逃走了。这时亚历山大皇帝听从施泰因[1228]等人的建议,联合整个欧洲的武装力量来反对这个破坏欧洲安定的人。拿破仑的所有盟友突然一下子全部变成了敌人,这支盟军立即进攻拿破仑刚刚纠结起来的军队,乘胜进驻巴黎,逼迫拿破仑退位,并把他流放到厄尔巴岛。虽然流放他的五年前[1229]和一年后大家都认为他是个无法无天的强盗,当时却并没有剥夺他的皇帝称号,对他还是尽量尊重的。于是路易十八即位,不过此人至今都让法国人和盟国嘲笑。拿破仑呢,挥泪告别老近卫军,宣布退位后就去流放地了。然后,精明练达的国务活动家和外交家(尤其是塔列兰[1230],抢先坐上了头把交椅,从而扩大了法国的疆域)在维也纳举行谈判,这些谈判使得一些民族欢喜,另一些则忧愁。就在外交家和君主们差一点爆发争执准备再次诉诸武力相互厮杀的时候,拿破仑却突然带着一个营回到法国,而仇恨他的法国人立即屈服了。盟国的君主们对此大为恼怒,又和法国人打起来了。天才的拿破仑被打败了,人们突然认为他确实是一个强盗,就把他送到圣赫勒拿岛。正是这个流放者,远离心爱的人儿,远离心爱的法国,在这孤岛的岩石上慢慢死去,把伟大的业绩流传于后世。欧洲又出现了所谓反动,所有的君主又开始欺压自己的人民。
要是您以为这是对历史作出的讽刺性的漫画式的描述,那就错了,恰恰相反,这是对全部的史学家,包括从回忆录、各国国别史到世界通史和当时的新文化史在内的编纂者,对他们所作的自相矛盾甚至是答非所问的诠释的最温和的描述。
这些回答如此地滑稽可笑,是因为现代史学像一个聋子,在回答着谁也没有问他的问题。
如果史学的目的在于描述人类和各个民族的活动,那么,首先要回答的问题(非如此不可,否则其它的一切就无从理解)是:究竟什么力量推动着各个民族运行?对这样一个问题,现代史学要么念念不忘拿破仑的罕见天才,要么就紧紧盯着路易十四的狂傲个性不放,再不然就一一列出某某写了哪些书。
所有这一切很可能是对的,并且人们都表示同意,但他们毕竟问的不是这些。如果我们承认神的权力基于自身,并且永远都一成不变,认为这种权力通过拿破仑、路易国王和著作家之类的个别人物来统治人民,这一切也许会很有趣;但我们不承认这种权力,因此,在谈论拿破仑、路易国王和著作家之类的人之前,应该阐明这些人物与各民族运动之间存在哪些联系。
如果有另外一种力量取代神权,那就应该说明这种新的力量究竟是什么,因为现代史学研究的全部旨趣就在于此。
现代史学似乎认为这种力量的存在理所当然并且广为人知,饱读史书的人士尽管满怀希望地想承认,这种力量是已知的,却仍会禁不住满腹狐疑,这种新的力量,连历史学家本身都捉摸不透众说纷纭,那它还能真正地广为人知吗?
二
是什么力量支配了各个民族的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