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钓得爽吗?”迈克尔问,“我们还想跟你们一块儿钓来着。”
“挺好的。我们还挺想你们的。”
“我本来是想去的。”科恩说,“但我觉得应该领他们上这儿来。”
“你领我们来?神经。”
“真的很不错么?”迈克尔问,“你们钓到了不少鱼?”
“有几天,我们每人都钓到十来条。那儿还有个英国人。”
“他姓哈里斯。”比尔说,“你认识他么,迈克?他也参加过大战。”
“真是个幸运儿。”迈克尔说,“难忘的岁月!真希望这些珍贵的日子还能回来。”
“别犯傻了。”
“你打过仗么,迈克尔?”科恩问。
“这还用说。”
“他是个杰出的战士。”波莱特说,“跟他们讲讲那会儿你的马在皮卡得利大街上狂奔的事儿。”
“我不说了。我都讲了四回了。”
“你没跟我讲过。”罗伯特·科恩说。
“这事儿就不说了。都是些个丢脸的事儿。”
“那跟他们说说勋章的事儿吧。”
“不说。那事儿更丢脸。”
“是什么事儿?”
“波莱特会告诉你们的。她老揭我的短。”
“来吧。波莱特,跟我们说说。”
“我说么?”
“我自己讲吧。”
“你得了什么勋章啊,迈克尔?”
“什么也没得。”
“你肯定有的。”
“我想普通的勋章我还是该得的,但我没有去申请过。有一回要举行一个规模空前的宴会,威尔士亲王要出席,请柬上写着要佩戴勋章。本来嘛,我也没有勋章,所以就去找我的裁缝。他看到这份请柬之后很是震惊。我觉得这也算是笔好买卖,就跟他说:‘你得给我弄几枚勋章。’他问:‘什么样的勋章,先生?’我说:‘哦,随便,弄几枚就行。’于是他说:‘你手头有什么勋章,先生。’我就说:‘我怎么会知道?’他难道以为我会每天读他妈的政府公报?‘多给我弄几枚,你挑就行。’于是他给我弄了几枚,你们知道吧,就是那种缩微版的仿制品。他连盒子一起给我,我塞进口袋,之后就把这事儿忘了。我参加宴会去了,正好有人枪杀了亨利·威尔逊,所以威尔士亲王没来,国王也没有。没人戴勋章,因为所有的家伙都在忙着摘下勋章,我的勋章放在口袋里根本没拿出来。”
他停下来等着我们笑。
“完啦?”
“完了。可能我讲得不好。”
“是讲得不好。”波莱特说,“不过没事儿。”
我们全都笑了起来。
“啊,对了。”迈克尔说,“现在我记起来了。那是他妈一次无聊透顶的晚宴,我实在呆不住,就开溜了。当天夜里,我发现盒子还在我的口袋里。这是什么啊?我自言自语。勋章么?沾满鲜血的军功章?所以我把它们通通从衬带上扯下来——你们知道吧,勋章都是别在一根带子上的——然后四处散发,每个姑娘给一枚,留个纪念。她们还以为我他妈是个勇敢的士兵呢。在夜总会里散发勋章,那家伙绝对潇洒。”
“讲下去。”波莱特说。
“你们是不是也觉得好笑?”迈克尔问道。我们都哈哈大笑起来。“好笑。我发誓,实在是太好笑。不过,我的裁缝给我写信了,想要讨回勋章了。还派了个人来。他一连写了好几个月的信。看起来是有个家伙把勋章放在他那里要他清洗。是个身经百战的家伙,勋章就是他的命呀。”迈克尔换了一口气。“裁缝算是倒了霉。”他说。
“你说得不对吧。”比尔说,“我倒觉得那裁缝这下走运了。”
“那是个非常棒的裁缝,他现在看见我绝不敢相信我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迈克尔说,“那时我每年付给他一百镑就只是为了让他安静点,他就不会再给我寄账单了。我的破产对他可是个沉重的打击。这事儿就发生在勋章事件之后。他给我写信的语气,那是相当悲切。”
“你是怎么破产的?”比尔问。
“还不就是两个阶段。”迈克尔说,“先慢慢地破产,然后突然破产了。”
“什么原因?”
“朋友哇。”迈克尔说,“我有很多朋友,虚情假意的朋友。后来也有了债主,可能任何一个英国人的债主都没我多。”
“跟他们说说你在法院的事儿。”波莱特说。
“我不记得了。”迈克尔说,“当时我有点儿醉了。”
“有点醉!”波莱特大声说,“你都找不着北了!”
“特别诡异。”迈克尔说,“那天碰到一位以前的合伙人,说要请我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