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九章》中哪些篇为屈原所作,哪些篇为后人伪作,其真伪之辩,历来争议未决,本篇亦属其中之一。
美人、香花、美草,这是屈原作品中特设的意象符号,它象征、指代了美好的事物、心中的理想以及君主。这种手法的运用,是楚辞作品的典型特色表现。
惜往日
【原文】
惜往日之曾信兮①,受命诏以昭诗②。奉先功以照下兮③,明法度之嫌疑④。国富强而法立兮,属贞臣而日娭⑤。秘密事之载心兮⑥,虽过失犹弗治⑦。心纯庬而不泄兮⑧,遭谗人而嫉之。君含怒而待臣兮,不清澈其然否⑨。蔽晦君之聪明兮⑩,虚惑误又以欺(11)。弗参验以考实兮(12),远迁臣而弗思(13)。信谗谀之溷浊兮,盛气志而过之(14)。何贞臣之无罪兮,被离谤而见尤(15)?惭光景之诚信兮(16),身幽隐而备之(17)。临沅湘之玄渊兮(18),遂自忍而沉流(19)。卒没身而绝名兮(20),惜壅君之不昭(21)。君无度而弗察兮(22),使芳草为薮幽(23)。焉舒情而抽信兮(24),恬死亡而不聊(25)?独鄣壅而蔽隐兮(26),使贞臣为无由(27)。闻百里之为虏兮(28),伊尹烹于庖厨(29)。吕望屠于朝歌兮,宁戚歌而饭牛。不逢汤武与桓缪兮(30),世孰云而知之(31)?吴信谗而弗味兮(32),子胥死而后忧(33)。介子忠而立枯兮(34),文君寤而追求(35)。封介山而为之禁兮(36),报大德之优游(37)。思久故之亲身兮(38),因缟素而哭之(39)。或忠信而死节兮(40),或谩而不疑(41)。弗省察而按实兮(42),听谗人之虚辞。芳与泽其杂糅兮,孰申旦而别之(43)。何芳草之早殀兮(44),微霜降而下戒(45)?谅聪不明而蔽壅兮(46),使谗谀而日得(47)。自前世之嫉贤兮,谓蕙若其不可佩(48)。妒佳冶之芬芳兮(49),嫫母姣而自好(50)。虽有西施之美容兮,谗妒入以自代(51)。愿陈情以白行兮(52),得罪过之不意(53)。情冤见之日明兮(54),如列宿之错置(55)。乘骐骥而驰骋兮,无辔衔而自载(56)。乘氾泭以下流兮(57),无舟楫而自备。背法度而心治兮,辟与此其无异(58)。宁溘死而流亡兮(59),恐祸殃之有再。不毕辞而赴渊兮(60),惜壅君之不识。
【注释】
①曾信:曾受信任。
②命诏:诏命。昭诗:教王以诗,以明其志。或曰昭诗即“昭时”,晓喻时世。
③奉先功:继承发扬先王的功业。照下:照耀下民,昭示下民。
④嫌疑:疑惑难辨的事理。
⑤属贞臣:指楚王将国事托付于忠臣。日娭:日日安乐无事,指楚王。一说屈原自己感到愉快。
⑥载心:放在心里。
⑦犹弗治:还不加以惩治。
⑧庬:朴厚。
⑨清澈:作动词,弄清事情真相。然否:是与非。
⑩蔽晦:掩盖真实,蒙蔽。
(11)虚惑误:叠字并言,一说虚言迷误。
(12)参验:比较对证。
(13)迁臣:忠臣,即屈原。
(14)盛气志:大怒。过:责罚。
(15)离谤:遭诽谤。见尤:受罪。
(16)光景:光和影。诚信:真实。
(17)备:藏。一说具备。
(18)玄渊:深渊。
(19)沉流:投水自尽。
(20)卒:结果,最终。没身:身亡。
(21)壅君:受蒙蔽的君主。不昭:不明。
(22)无度:没有标准。弗察:不明察。
(23)薮幽:大泽幽暗处。
(24)焉:怎么。抽信:表述真实心情。
(25)恬:安,乐。不聊:不聊以生,不偷生。
(26)鄣壅:障碍。蔽隐:此处指埋没贤才。
(27)无由:无可奈何,走投无路。
(28)百里:百里奚,春秋时贤人。
(29)伊尹及以下几句的吕望、宁戚,均为古之贤士。
(30)汤:商汤王。武:周武王。桓:齐桓公。缪:秦穆公。
(31)孰云:谁,云为语气词。
(32)吴:吴王夫差。弗味:不能理解,一说不曾细想。
(33)子胥:伍子胥。
(34)介子:介子推,春秋时贤人。立枯:立刻被烧死,一说抱着树站立而被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