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放步前行。不多一会,到了好几家书局,看了一些儿的书,却都是从英国书译出来的,没有一部是法国人自己做的;译的文笔,还有些不甚通顺。男德寻思道:“我法国人被历代的昏君欺压已久,不许平民习此治国救民的实学,所以百姓的智慧就难以长进。目下虽是革了命,正当思想进步的时光,但是受病已久,才智不广,不能自出心裁,只知道羡慕英国人的制度学问,这却也难怪。我二人暂且回去吧。”
说着,二人就携手回到客寓里。吃过了晚饭,男德便拿一张本日的报,刚看了几行,便怒容满面。
范桶道:“哥哥为何动气?”
男德道:“范桶哥有所不知。你想我们法国人,从前被那鸟国王糟踏得多般利害,幸而现在革了命,改了民主的制度。你看还有这样不爱脸的报馆主笔,到了现在还在发些袒护王党的议论。我看这样人,哪算得是我们法兰西高尚的民种呢?”说罢,怒犹未息,心中暗想道:“这班贱鸟物,一朝撞在我男德之手,才叫他天良发现!”
男德正在那里自言自语,转眼看范桶时,已扑在桌上地睡熟。男德寻思道:“我刚才的话,真是对牛弹琴了。”便叫声:
“范桶哥醒来。”
范桶猛然立起应道:“什么?什么?”
男德道:“我们早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动身哩。”
说罢,二人解衣睡去。
翌日天明,男德便叫范桶同起。吃了早饭,二人收拾行李,动身上船。这尚海由水路到巴黎,足有一千余里,十日顺风,一路无话。到了巴黎,男德便将范桶带回自己家中去了。
要知男德回家情形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寄情书佳人怀春怨灭王党顽父露风声却说明顽自从他儿子离家以后,音信不通,未免心如刀割,只得自己寻思道:“这样门衰祚薄,时运不济,倒怨得谁呢?”整日里自家七上八下地胡思乱想,总要设法光耀门庭。忽一日,异想天开,得了一条妙计。立刻将所有家产典变得精光,设法行贿,谋得一县官之职。马上耀武扬威,东欺西诈,混到年终,攒了好些银钱,又招了一个义子,正在逍遥度岁。不料男德忽然回来,明顽一见,又怒又喜,说声:“我的爱子呀!你这几年到什么去处?叫我把眼睛都望瞎了。家里人都说你是得了疯病。那后园的字,是你题的吗?”
男德答道:“父亲呀,我到尚海螃蟆
话犹未了,明顽便厉声骂道:“哼!你真是不孝了。古人道: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你竟不辞而去,这等胆大妄为。
你到那尚海一年做甚?”
男德道:“我往尚海,不过游历,并无他事。求父亲恕过。”
明顽道:“既往不咎。但从今以后,你要在家中安分守己,孝顺我一些。我现在已做了县官,你还不知道吧?”
男德也不去理会他这话,便道:“范桶哥现和我一同来到门前,父亲肯令他进来吗?”
明顽闻说,便埋怨道:“自从他搬下乡去,一年未见,把我想坏了。今日驾到,怎不和他一同进来,还叫他在门前等候做甚?你且快去请来吧。”
男德转身出去,不多时和范桶一同进来,对明顽各施一礼坐下。男德便将范桶破家落魄的情形,对明顽细说一遍。明顽立刻瞪了眼,变了色。
男德又道:“父亲肯令他在我家住吗?”
不料明顽陡起恶心,忙将范桶推出门外,转身向男德骂道:
“你要带这等穷鬼到家做甚?”
男德说:“父亲息怒。常言道:‘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霎时之祸福。’望父亲发点慈悲,留他在我家暂住,替他找点工做,免得世界上又多一个漂流无归的闲汉。”
明顽道:“那样贱东西,就留在家里看门也是不中用的,我哪有许多闲饭养这班穷鬼呢?”说罢,便独自进房去了。
男德只好走到门外,只见范桶抱头痛哭。男德便在袋里拿出几块银钱,交给范桶,说道:“你不必伤心,暂且去客寓安歇。
明日我和你寻获吴齿,再作道理。”范桶拜别而去。
次日,二人寻得吴齿住处,怎奈吴齿推托烟店亏空,不肯收留范桶。幸得有男德赤心苦口,百般劝恳,吴齿方才应允。男德便向范桶、吴齿各施一礼,告别回家去了。
一连几个月,男德都在外边交朋觅友,一些空儿也没得。到了五月十八号晚九点半钟,刚从外面回来,忽然接到一信,信面写着“项仁杰先生收启”。男德即忙拆开看时,只见纸上的细字好像丝线一般。上写道:
男德爱友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