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一亮,他们就起床了。总管把他们的行李安排上路先行,这伙年轻人在聪明能干的国王领导下回到了佛罗伦萨。那三个男青年在他们的出发地点圣玛利亚·诺维拉教堂与七位小姐告别,继续干自己的事儿去了,那几位小姐也从容不迫地各自回家了。
作者的跋
我确信,我已经全部完成了我在这部书的开头所许诺完成的任务;为了安慰你们这些高贵的小姐们,我才承担了这一艰巨的工作,我认为我是在天主的帮助下才完成了这个任务,还多亏了你们这些高贵小姐们的祈祷所给予我的鼓励,而不是由于我自己的功劳。所以,我首先感谢天主,然后感谢你们这些小姐们。现在,放下笔,让我疲劳的手休息的时刻到了。但在我放下笔歇手之前,我要简单地回答几个小问题,可以说是没有提出来的问题,你们小姐中的某些人或其他什么人可能想提而没提的问题,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认为这些问题值得特别突出一下,尽管我的确想起在第四天开始时我根本没提出这些问题。
你们小姐中的某些人会说我在写这些故事时有点儿过于放肆,偶尔让小姐们说出并且经常让她们听到那些正派女人不该说或听的事情。我否认这一点,因为在一个文雅的人群中,只要人们使用文雅的语言,任何事情都是可以讲的,我认为我找到了一种很适合的气氛。但就算你们说得对吧,我不想与你们争论,这样你们就会胜利。我完全能概括出很多理由为我的做法辩解。首先,假如在一些故事中有些下流的东西,那是因为故事的性质要求有这样的表现,任何通情达理的、客观看问题的人都会痛快地承认,如果我不想扭曲主题,而是要揭示事物的本来面目,那我只能以那样的方式叙述,别无他法。如果有一些细微的下流语言的暗示,即对你们中间那些彻头彻尾的假正经的女人来说可能有一些不合适的、古怪的小字眼儿,那怎么办呢?因为那种女人把语言看得比行为更重要,竭力在外表上显得比实际更道德一些。我仍然认为我写这些东西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因为男男女女们整天都在说“洞眼”、“木钉”、“杵”和“臼”等暗示那种事儿的字眼。
另外,我的这支笔应该被给予与画家的笔同样的许可。即使画家随心所欲地画圣米凯勒用剑或矛刺蛇,圣乔治袭击龙体的不同部位,更有甚者,即使画家把基督画成一个男人、把夏娃画成一个女人,即使画家在画以自己的死来拯救人类的基督时,有时画在基督的双脚上钉一只钉子,有时钉两只钉子,把他固定在十字架上,他也没招来任何批评,没招来任何证明有道理的批评。
很明显,这些故事不是在教堂里讲的,因为在那里所有的讲话都必须符合心灵的圣洁和语言的圣洁;尽管如此,在那些神圣的场合,你会听到很多比我写的更加庸俗下流的故事。这些故事也不是在哲学经院里讲的,哲学经院同其他地方一样也要求文雅;听讲这些下流故事的人既不是教士也不是哲学家。这些故事是在花园里、在游乐场所里讲的,虽然参加者都是年轻人,但他们都已成熟,不会轻易受故事的影响;而且在当时的情况下,连最受尊敬的人为了防止染上瘟疫,也在头上蒙着一条大裤衩,在大街上东奔西走,这对别人来说也没什么冒犯的。这些故事不论真伪(实际上与人们描述的其他事情一样),它们对人是有益还是有害,完全取决于听者。我们知道,酒对健康的体格来说是非常有益的,我们是根据酒神巴克斯与其养父西莱纳斯先生的权威观点说的,但对发烧的人来说则是有害的。难道我们只因为酒对患疟疾的人有害,就要谴责它吗?火是不能否认的好东西,实际上它对人的生活来说是非常重要的。难道我们仅仅因为火能烧毁房屋、村庄和整个城市,就要谴责它吗?还有,武器能保护那些希望和平生活的人们,但武器也经常杀人,这不是因为武器本身不好,而是因为使用武器的人邪恶。对于堕落的人来说,没有纯洁的东西。就像堕落者不能从有道德的谈话中得到益处一样,有道德的人也不会一接触淫乱的东西就变坏,同样,太阳的光线或天空的美丽不会被污泥或地球上的肮脏所玷污而失去光彩。什么书籍,什么语言,什么文字比《圣经》更神圣、更卓越、更尊贵呢?然而,许多人曲解了《圣经》,使他们自己和他人被罚下地狱。任何东西在特定的结构中都有其固有的价值,但如果它被滥用,那它就会在许多方面都是有害的,我写的这些故事也是这样。如果一个人读了我的故事产生了坏念头或决意干坏事,那么故事本身无法阻止他这样做,因为他在故事中只能看到邪恶的东西,经他曲解,故事就变成有害的了;如果一个人想从故事中寻找有益的东西,那么这些故事一定会满足他;这些故事正是为这样的读者写的,当读者想要吸取有益的东西阅读这些故事时,那么这些故事就会被认为是有益无害的了。那些需要念《玫瑰经》、做黑布丁或烤糕饼孝敬忏悔神甫的太太们,都不必读这些故事,她们也不会跟在别人后面想借读这些故事,尽管她们不谈,但她们这些假正经的女人也偶尔说出这种话或干出这种事儿来!